他哄了会儿,常佼才不怎么甘心地从病房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了乔映,还有躺在病床上的林淮云。
他把椅子搬到床边,安安静静地守在一旁,等林淮云什么时候清醒过来。
药水瓶里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气泡,软管里透明的药水缓缓流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鼻尖,房里安宁又寂静,窗外车水马龙,门外脚步声纷沓,一切都跟乔映记忆里像极了。
许久以前,他这样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一整个少时。乔映微垂着头在想些什么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药水瓶空了又换上新的一瓶子,窗外渐渐只剩下落日,车水马龙的声音都少了不少,病房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乔乔……”
突兀有人开口呼唤到。
乔映抬头,发现林淮云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那双往日春风一样含着笑意的瞳眸暗淡了不少,但仍然是带了温柔的意味看向他。
林淮云的嗓音微微喑哑,很轻,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轻轻一戳就会被弄破似的,“乔乔,你来了……”
乔映身子往前靠了点,“林哥,为什么会走神分心,吊威亚的时候直接摔了下来?”
他抬头,声音也很轻,“怎么就分心了……”
林淮云看着他,眸子里是水似的温柔缱绻,一双眼睛里只能容得下乔映一个人,“抱歉,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乔映微微抿了抿唇,没说话。
林淮云又说:“乔乔……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乔映的眼睛落在雪白的被单上,“没有很久。”
他们之间仿佛有很多话说,可等到真的单独待在一起,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仔细算算,乔映有三个月左右没有见过他了,林淮云平常很忙,档期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休息的时间都少,想跟乔映见上一面也很难,乔映这段时间忙,楚虞每天都想约他出去,常佼又要跟他较劲,前几天还跟秦以止出国了十几天。
乔映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暮霭沉沉,夕阳正缓慢地落下去,天边的晚霞渐渐消失趋近虚无,另一头该有月亮升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说:“……既然林哥醒了,那我就回去了,很晚了。”
乔映说完就要站起身,动作却倏地一顿,垂着眼帘,眼睛往下看,林淮云还打着点滴的手艰难中带了点强硬地攥住了他的手,将他牵在了原地。
林淮云看着他,瞳孔的色泽微微变得有些深沉,声音轻得还未从口中出来就散开了,几乎带上了些哀求似的意味:“别走。”
乔映看着他,没急着挣脱他攥住自己的手,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只是沉默着。
林淮云张嘴,将这两个字清晰地重复了出来,“别走。”他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了下去,唇瓣抿直了,喊:“乔乔,可以吗?”
他躺着,乔映站着,居高临下地看过去,眸底的冷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突然问道:“为什么不想让我走。”
林淮云看着他,神色微微顿了顿,纠结着不知该不该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他沉默了半晌才说:“我们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乔映看着他。
林淮云才是所有人当中最为倔强的人,隐藏得也很好,他一直都用翩翩有礼的态度对待所有人,同时也是这么对待乔映的,如出一辙的有礼中藏了不易察觉的温柔跟细腻。
他从来没有开口跟乔映说过任何暨越的话,非常克制,似乎只要这样一直维持下去就很好,哪怕借着演戏也只是短暂地将这份克制抛诸脑后,可一旦出戏,他就会立刻武装上这份克制。
乔映在心底叹了口气,觉得他们真不亏是同一个人。
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这一点上,真是一个比一个还要倔强。
他低下头,动作缓慢地把林淮云的手拿开了,那只手没有动作,连攥紧一点都不敢有,就这么顺着他的手腕滑了下去。
林淮云刚刚因为他的沉默而亮起一丁点的瞳孔陡然暗沉了下去,里面一片死气沉沉,面色比来时更加苍白,他的声音几乎都在发着颤:“……回去的路上小心些,看着路。”
身旁有脚步声愈来愈远,乔映不带丝毫留恋地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病房里。
林淮云心情低沉地闭上了眼,却陡然感觉身下的床板动了起来,前半部分慢慢往上升,把他的上半身撑了起来。
他一惊,倏地睁开眼。
乔映手里提着一个木质的餐盒,把手从摇杆上松开,拖过来可移动的小餐桌,把质地精良的餐盒放在了上面,自己则站在床边,迟迟没有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