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兮水明白了方兮鸣这是怕他突然离开清风门,影响军心。
那就好说多了,乔兮水笑了笑,道:“行,多谢方掌门费心啦。”
方兮鸣正欲转身离去,闻言顿住了脚步。思忖一二,回过身来。
乔兮水站在原地,见他回头,眨了眨眼,道:“还有事么?”
“有。”方兮鸣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遇见的安兮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我萍水相逢,我并不讨厌你,在此给你两三句忠告。”
“别把他想的太好。他曾经值得人尊重,现在不值。”方兮鸣平静道,“他做过的事,想必你都有耳闻。”
“他是个疯子,最好离他远点。你又不是习武之人,若他有杀心,怕是你连骨灰都留不住。”
“我知道啊。”乔兮水笑道,“但谁又真想疯呢,是不是?”
方兮鸣:“……你这是为他辩解?”
“不是不是,你先别生气。”乔兮水挥挥手,示意他先冷静,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杀你同门袍泽还欺师灭祖,然后还三番五次的上门伤你,在你面前杀门徒,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不觉得奇怪么?”
方兮鸣被他拎着旧账翻揪着伤疤撕,脸上已经没有多少好表情了。阴森森道:“哪里奇怪?”
他正欲发作,要大骂安兮臣,乔兮水就道:“他有能力杀你师尊,也有能力屠遍山门上下,为什么放过了你?”
方兮鸣一怔。
乔兮水接着道:“且这一年里,他无数次能亲手杀你,但每次都是把你打晕后走了。这是命大能解释过去的?他又不傻,不知道探探你气息?”
“他故意放了你那么多次,你还以为他想杀你?”
“你不要只记着那些仇。当年他走了几日,回来性情大变……”他顿了顿,道,“我一个外人,其实没资格说这些。他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
“你不要只看到山门萧条,也别只看那些仇。”
乔兮水怕言多必失,抿了抿嘴,最后道,“我相信他,他没有真的想杀你。”
“那我走了。”乔兮水讪讪道,“方掌门,保重。”
方兮鸣脸色越来越黑,乔兮水不敢多呆,连忙一溜烟跑了。
跑的时候衣服下摆太长,他险些踩到衣服绊倒。
乔兮水心里暗骂一声,伸手抓起衣服下摆,活像提着裙子似的,就这么跑走了。
他一边滑稽的跑,一边心里暗暗想。
坏事了,刚才安兮臣有没有偷听?他要是都听见了,晚上我可怎么解释啊?
*
值得庆幸的是,安兮臣没有听。
演武场外有一圈高高的石墙。似乎是从前战乱时建起的,那时候派箭军在城墙上防守,而那边也有一个高高的望塔,旁边还有烽火台。
安兮臣靠着石墙,抬头看着天空。他没带任何遮面的东西,面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他仰着脸看天,仰的脖子发僵。叹了口气低下头来,伸手揉了揉脖子。
他刚低下头,就见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头骨。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就那样脸对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他低下头来,头骨便咯咯笑出了声,有些渗人。
安兮臣刚注意到它时,双肩惊得抖了一下,但既未惊叫出声,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向旁边撤了一步,和它拉开点距离,皱了皱眉,不悦道:“做什么。”
那头骨道:“跟我来。”
说罢,它飘走了。安兮臣又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了上去。
头骨带他远离了演武场那边的人山人海,走进不远处的林中。
又穿过长草稿木,他扒开残枝败叶,看见了倚着树干的曲岐相。他明明将近六十,却还是一副青年模样,甚至比起被折磨得身形消瘦的安兮臣来,他倒更显得少年意气。
安兮臣看见他没有好心情,也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果子吃,也不等曲岐相开口说话,他便开门见山道:“我没杀,乔兮水没死。”
曲岐相面带微笑,却是眼皮一跳,开口声音森冷无比,与在清风门的慈祥长辈印象相差甚远:“我长眼了。”
“……”
“我给了你多少机会?”他道:“你是困了还是饿了,接二连三的给我出差错?”
安兮臣面无笑意,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曲岐相看他表情就明白他在想什么,道:“你也知道,我没那么多耐心,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失手这么多次?”
“没有为什么,我不愿杀他。”
“……”
曲岐相脸上笑意也瞬间烟消云散,他双目微眯,声音低沉了几分,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