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押粮草不予发放,简直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我想,赵谦应该是有更深一层的考虑。”阮临霜将大局铺开,想了想,“海防驻军一直不是大靖的主力,能撑这么久估计连赵谦也没有想到,因而对柴国公的防范心就更重了。”
“难不成赵谦就是想搞垮海防?”柴筝安抚了一下身上的汗毛,“这种亡国之事他都做得出来?!”
想一想,自己死时,大靖迁都都迁了两回,割出去的两郡十八府都快教上番邦文字了,赵谦这种败家的治国头脑肯定不是一夕养成,感情这会儿已经有了雏形,没人拖拽就瞬间一泻万里。
领头的马忽然一停,粮车之间的缝隙不够,相互磕碰了一下,柴筝飘散出去的思维陡然顿住,只听阮临霜道,“这时候停下,恐怕出事了。”
“我们去前面看看。”柴筝低头瞥了眼腰间兵刃,“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嗯。”阮临霜敛眸,“我知道。”
会在路上劫粮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专门干这个的土匪,一种就是敌军设得埋伏,当然也会有两种同时撞到的情况,不过极少,得是扫把星转世才会遭上这么一次。
柴筝怀疑秦震就是扫把星转世。
杀人越货的土匪偶尔也会奉送名号,毕竟他们抢得是正规军,并非什么回家省亲的官老爷,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给得。
于是,柴筝就听见前头肥头大耳的不知道几当家扯着嗓子喊,“在下宽圆,粮草留下,人可以走,倘若顽抗,我手里这两把板斧可不是吃素的!”
他的目光往人群中这么一打量,停在阮临霜和柴筝这匹马上就不动弹了,“你们这些当兵的,胜仗没怎么打,骄奢淫逸的事情倒是没少做,这才驻扎几年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带来带去。”
“……”柴筝满脑子都是,“你眼睛生来出气的?”
但她没开口,她现在是个之乎者也的读书人。
这座山从上到下应该都是土匪的地盘,所以他们才敢光明正大的来抢劫。
何贵当知府这几年实在……过于庸碌不干实事,占山为王这种招牌都打出来了,他又不是遣不动兵,却还是养出了这帮祸害人的玩意儿。
秦震手中的红缨枪一转,他阴沉着一张本就黑如锅底的脸,“这些粮食是前方用来救命的,你不必多费口舌。”
“既然如此,兄弟们,动手喽。”宽圆喝上一句,几十个手拿刀叉斧钺、锅碗瓢盆的土匪就从树丛里杀了出来。
“……”怪不得何贵不剿匪,这帮乌合之众冠上“匪”名都是抬举了。
柴筝收拢缰绳往后退了两步,阮临霜短促地发出声“嗯?”来询问。
柴筝便道,“还有其它人跟着,很久了。”
这些人一直没有动手,像是在等更加合适的机会。
赵琳琅带的人只留了小三十,其它已经快马加鞭先行一步,但这留下来的人虽不是精英,却也身经百战,一路上队列井井有条,没有半点可趁之机。
就算此时前面已经打了起来,后头压阵的也没慌,只派了那机灵的斥候前后传达,在秦震能顶住的情况下,不打算施与援手。
“这些人能够看出来土匪不是秦震的对手,要乱也就乱在这一时半刻,倘若现在不出手,走出这座山,这片林子,就再没有动手的时机了。”
柴筝的心跳都在加速。
阮临霜与她贴近,自然能感觉到柴筝的紧张。
虽说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经刻在了柴筝的骨血里,但毕竟八年没有怎么遭遇过危险,乍然来这么一下,柴筝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有余力护着阮临霜。
她压低声音道,“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就往粮车底下钻,粮车结实,打不着你。”
“好,”阮临霜没有纠结,“你也要小心。”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响起了破空声,柴筝刚看见天上一点火星,便即刻反应过来,“他们要烧粮草!”
宽圆也见到了这种铺天盖地的阵势,骂了句,“奶奶的娘,谁他妈放火!那可是粮食,遭天谴啊!”
他手里两把板斧从秦震脑门上扫过去,调转方向往刚冒出来的那群人身上砍,“操你娘的老子,霍霍我的粮食。”
秦震:“……”
柴筝一手扯着阮临霜,一手在马背上一撑,自己往粮车上翻,同时将阮临霜塞到粮车下头,她看不见角度,“咚”的响了一声……
“嘶,”柴筝的脸皱了起来,搓着手小声喊,“小阮,小阮,你没事吧……撞疼了?”
阮临霜额角红了一块儿,她年纪不大,身量小,如同老僧入定般将双脚收回来,端坐板车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