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得演了才清楚。”洛昃微微一笑,“我是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才多照顾你一些,可你到底是瓦片还是璞玉那得看你自己。”
洛昃坐到总导演的位置上,纵观全场,举起喇叭对全场人员喊道:“试戏,第一场,初遇。”
“她是谁?”
纤纤玉指朝楼阁下指过去。指的正是在台上演出的戏子秦伊一。
范府的千金范希月呷一口清茶。
唇齿留香,上好的铁观音,只用来招待贵客。
“叫秦伊一。戏班子刚来上海滩不久,秦小姐的大名就响彻整个外滩啦!”站一旁倒茶店小二殷勤答惑。
“小姐?”范希月瞥他一眼,哼了一声。手里头圆扇继续摇着,目不转睛地观看这出《孽海记》。
一楼大堂座无虚席,叫好声、鼓掌声不间断。而在故事高潮处,观众又心有灵犀似的,纷纷屏气凝神,见台上伊人咿咿呀呀唱词,情至深处落下泪来。
范希月一盏茶喝完后,台上也谢幕了。
“请秦小姐上楼一叙。”范希月赏给小二几块大洋,吩咐他跑腿一趟。
“得嘞!”店员鞠了一躬,领着赏钱乐呵呵地去台后寻人。
秦伊一脸上涂满□□,五官轮廓是柔美的、芬芳的,哭戏刚完——像一朵被雨露打湿的白玉兰。
娉娉婷婷走过来,腰肢细软,脖颈修长。绘着金线的鞋履从戏服之下隐约露出,步步生莲。
范希月便晓得了,她确有十几年花旦的功底在那。
“秦小姐到上海有几日了?”范希月抬抬下巴。跟班极有眼色的为秦伊一搬来张椅子。
“半个多月了,正逢乱世,跟着班主漂泊不定,为了保命,哪哪都能呆上一段时日。”秦伊一笑答。
“这样啊,”范希月挑起一边的眉毛,“十日后,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届时能否请你们戏班子来范府内唱今天唱的这出《孽海记》。”
“范小姐抬举我们了,”秦伊一扭头拒绝道,“十天……太长了。上海近段日子乱的很,怕是三日后戏班子就得另寻安身之所。”
“哦?”范希月摇扇的手顿住,“安身之所?”她反问。
“范府是什么地盘,你不晓得?”范希月唇色苍白,却难抵风流之姿。
“可是范小姐——”
范希月用团扇掩住秦伊一的唇,同那双月牙似的漂亮眼眸对视:“我说能保,就能保。回去跟你们班主说一声,范府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着。”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看中了秦……小姐唱的《思凡》。”
临别时,范希月回眸,浅浅一笑。
上海的半空中总有几日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秦伊一对此再熟悉不过,那味道不好闻,却深刻、难以忘却。今日范希月身上淡雅迷人的香水味,混着浅淡的中药香味,飘入她的鼻腔中。
无端端耳热。
“嘶。谢妩焆,我怎么觉得你的演技比那些个你出演的,乱七八糟的网剧里要好上很多啊?”洛昃离开东北好多年,可情急之下讲话就冒出几分东北味儿,“你之前真不是演着玩的?闹呢!”
之后朝许知纤点点头,道:“确实不错。”
“角色是好的,人也是好的。我呢,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全想占足。”
洛昃背着手,摇头晃脑道:“嗯,该去找大师算上一卦,为开机择一良辰吉日!”
待洛昃走后,许知纤坐在原位,膝盖头上铺着剧本,上面用蓝色和粉色的荧光笔标了重点,红色中性笔圈出重要词,同时在其旁边做了详尽的笔记——认真劲总可弥补部分天赋。
前些日子对戏的时候,她诡异地发觉,谢妩焆是有天赋的。
那她之前那些扑街剧,辣眼的演技都只是随便玩一玩的吗?
谢妩焆斟酌了片刻,方才答:“当初进娱乐圈,我是为……我就是玩玩的。”
许知纤明悟,倒也不戳破那顿住语气里的秘密。
“这样哦,谢小姐果然厉害,专业课门门九十来分,近乎满绩点毕业,凭借自己实力坐上副总的位置。之后又跑来娱乐圈……只是玩一玩?”
“谢小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许知纤语气很淡,谢妩焆听不出来她到底什么意思,便追问:“那你今晚还陪我对戏吗?”
“陪啊。”许知纤抬眸浅笑,“秦伊一被戳破身份后会怎么样?你想清楚了吗?今晚怎么演?”
指的是第七场戏,秦伊一卧底的身份暴露。
范希月拿着沃尔特P38手|枪,抵在秦伊一下颚下面,“秦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忍气吞声这么久。”
她们两人叠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上,轻轻一动就有“吱嘎”的声响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