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纤眼眸如琥珀般剔透纯净,看得应笑语微怔。
难怪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应欢声会喜欢她,忍让她,能容许她站在身侧的位置。
喜欢到眼底心底全是她的影子,眉梢眼角都攀上温柔的春风。
应笑语最后道:“你叫什么?日后我寻仇也有个方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许知纤。”
应笑语站在那把瘦长而又锋锐的弯刀上,就像她人一般的弯刀,衣袍被清冽的早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隔空睥睨着许知纤,道:“我记住了。”
许知纤望着她远去的,被柔软的奶白色雾气裹住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之前和槐伯约定,将会在人间呆上二十个年头,可半旬不到的遭遇却让她觉得日子颇为难熬。
有时看人间甚美,山河辽阔,稀奇的事物好多,差点看不过来;有时看这人间却是百般困苦,脏污的物事令纯粹的心都沾上了污浊。
幸运的是,于这样一朝一夕的难熬的苦难中,她仍旧窥见了真情,以及,一览无余的赤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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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的家仆们将树木枝干的顶端削尖,再将其交叉放置,搭成攻击性的鹿砦,形似鹿角,摆在围墙外,可以抵挡行尸的行进。
到了天色大亮的白日时刻,能够清楚地瞧见削尖的枝干上面淋着黑红的血液,尖端扎着行尸破碎的尸体。
今天虽然是守住了,可明天呢,后天呢,等尸体堆得满满当当,待到最前排的行尸搭成高高的肉墙,后排的行尸终有一日能够攀上围墙,进入太守府里,把小厮、婢女,吃得一干二净。
太守府况且如此,而那些只是一间草屋,没有武器护身的布衣百姓呢?他们当如何。
找出致使一群人变成了这副可怖模样的由头刻不容缓,若是稍晚一些,必定会再多上难以计数的受害者。
邵斫阳与应家姐妹合计后,三人决定分开行动。
应笑语再去井边查探一回;应欢声留在城内帮助百姓绘制不同功能的法阵,抵御行尸的攻击;邵斫阳则是跑回师门寻求师父的帮助。
老姑娘坐在井边哼着情歌,路过的人看她,心底纷纷好奇她每天一动不动坐着眺望远方是为何呢,是在等着谁吗,到底是谁有如此好运让一位姑娘为他苦苦等到白头,失了青春颜色呢。
过路人有的渴了想讨一口水解渴,姑娘却笑着拒绝:“这一口井的水都是留给我丈夫的。您愿意做我的丈夫吗?”
老姑娘半张脸都被火烧毁了,笑起来比哭起来难看上百倍,问话的人就纷纷用宽袖遮住自己的面庞,摆手拒绝。
她在井边坐了将近四百年,在此期间,山夷为平地,河流干涸变成小沟。隔了七、八座山外的王也换了十几位,国号从平颐改到安和,从安和唤到文恒。
老姑娘苦苦等候的一天终于来了。
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连续几日未曾进食饮水,面色青灰,翻着白眼朝井边走去。
他难辨人样,左脚绊着右脚,晕头转向,未待老姑娘说什么,就鬼迷心窍般地自己跳进了井里。
“咚”的很响一声。
原来那是一口早已经干枯了的井啊。
这一看上去十分完满的故事被写进了话本,流传后世。
于是老姑娘的可笑事迹立即闻名全国了,成为闲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很多人听见传闻时都把老姑娘当个笑话看待。
事实上她身上攒了四百年的诅咒被无意中打破,她和书生喜结良缘。
面容崎岖的老姑娘于是摇身一变成为了风情万种的客栈老板娘。
若真与话本中一般完满那该多好,可事与愿违总是占尽人生的各个角落,无一例外。
可书生算不上个东西,起初新婚燕尔,每每睡前会为妻子哼唱老家流传的情歌。
他本就不多情意在一日日的磋磨里耗损干净。
因为妻子面容丑陋可怖,日日相见而愈加厌烦,殴打辱骂成为家常便饭,口头上的粗鄙之语是有着深切的恨。
书生不快乐,他觉得自己被强行老姑娘绑在了身边,可他却忘了当时是老姑娘一句许诺,保他成为下一任探花郎。
书生进城了,城中美娇娘甚多,完全忘记了家里的糟糠妻。
冠上探花郎名号书生不以为是因着老姑娘的帮助,只以为是自己的天赋努力,再加上君王见他面喜。
后来有幸娶了一位大族小姐。
小姐怀孕了,总觉得百里之外的某地有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召唤她,她发小姐脾气,扬言书生不带她去便让在朝上做官,深得君主喜爱的爹爹断了书生的官路。
书生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带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