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进阶_作者:非我的树(39)

2018-03-13 非我的树

  唐渡也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似乎想着解释的说辞,赵州桥见状伸手摸摸了他的脑袋,一直到把他的揉到乱糟糟不能见人才意犹未尽似的住了手,端详了唐渡一番,笑嘻嘻道:“嘴真甜,我也是这样想的,我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气质,可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把我们家小五迷的都睁不开眼了是不是,来,给漂亮姐姐看看,小五脸红了没有?”

  说着赵州桥真的凑过去一副仔细观察的样子,唐渡下意识伸出小胖手挡在脸前,赵州桥一边扒拉开唐渡的手,一边说:“小五不着急,我帮你挡住,咱挡结实了,谁也看不见我们小五脸红了。”

  唐渡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赵州桥的脸比城墙还厚,区区眼刀不在话下。

  这样一来先前积聚在两人之间的僵凝气氛各自消散了。

  赵州桥深谙见好就收之道,两只手向上举起,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唐渡带着几分戏谑的目光在触到眼前一抹亮色时募地顿住了,漆黑的瞳孔急剧收缩尖锐地仿佛一支藏在暗夜里的箭矢,直勾勾朝赵州桥前襟射去。

  赵州桥顺着他视线的方向低头,一枚精致小巧的玉哨子安静地垂在衣襟上,散发着莹润光泽。

  想来是她方才动作幅度太大,小哨子不小心滑了出来。赵州桥手绕到脖子后面解开链子,放在手心,递给唐渡,笑盈盈道:“怎么样,漂亮吧,这是我外公的遗物,我一直带在身边。”

  与母亲相认后,赵州桥曾向母亲提及过小哨子的异常,她记得母亲接过哨子轻柔地抚摸着,目光里是赵州桥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怀念,有其他,然而最终这些情绪重新化作一汪静湖,像是不起眼的小水花噗通几下没了踪迹,波澜不惊,母亲亲手将玉哨子挂回她的脖子,细细为她整理衣襟,声音沉静而坚定,“好好留着它。”

  赵州桥握紧手,哨体玉质的沁凉钻进手心,赵州桥看见自己倒映在母亲瞳孔中影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唐渡久久凝视着赵州桥手心的物件,目光怔怔,漆黑的瞳孔里各种情绪翻滚着最终凝为一抹复杂,苦心寻觅的东西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一触手就能够到,跨越五年的时光仿佛在那一瞬交合,唐渡的记忆再度被撕扯回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师父抱着师娘站在山崖之上,前方是乌泱泱呈遍野之势的同门弟子,身后是万丈悬崖。

  血染红了他的白衣,空气中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萦绕心头让人闷的喘不过气来。年少的唐渡尚无法理解为何昨日还悉心教导他的师父今日便沦为别人口中盗取师门秘宝的“叛徒”,但一种巨大的恐慌却像是乌云压上心头,沉甸甸,他紧紧抓住剑柄似乎这样就能汲取一些安全感。

  耳畔是师祖师叔们苦口婆心的劝告,而师父只是淡然一笑,他的目光掠过眼前一张张或痛心或愤恨或讥笑的面庞,掠过唐渡恐慌的目光,望向遥远的虚空,太虚阁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他的瞳孔,最后又落回人群前这些熟悉亲昵的面庞上,唐渡听见师父的声音:“对不起,我要救她。”

  那样的坚定,几乎一瞬间,唐渡就知晓了结果。

  师父将长剑斜插入土,轻柔地将师娘放在地上,他席地而坐,亲昵地揽住师娘,让她的肩膀靠在他的胸前,师娘依旧双眸紧闭,苍白的脸上是久病不醒的虚弱沧桑,师父也不在意,为她拂开遮眼的碎发,轻轻在她额前烙下一吻,眸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阿九,我会救你的。”

  当师父从染血的衣襟中取出一方檀木盒子时,师祖用几乎嘶哑的声音无望地阻挠着,“成吾,住手!”

  师父置若罔闻,他毫不留情拔出长剑,剑影一晃,檀木长盒四分五裂,一支通体洁白的玉笛落在掌心。师父将师娘环在身前,眸中划过一丝决绝,他缓缓持起玉笛,霎时间一段陌生而奇异的曲调仿佛化作有形灌进每个人耳中,胸前的跳跃仿佛也追随着这种节奏起伏,有些定力不足的弟子面上已然露出痴迷之色,手中长剑哐当落地尚不自知。

  曲子的节奏越来越快,游荡在山间谷底的风似乎应声而来,以师父为中心汇聚,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烈烈狂风吹着师父衣袂飘飘,墨发如舞,唐渡将长剑插入土中借此力量竭力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挡在眼前,他艰难地迎着狂风睁开一道眼缝,视野所及,一道自上而下汇聚的旋风将师傅重重包裹,师父的身影渐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