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御笑道:“对。然后我就跑了,凌玎把我藏在他家,可凌玎在他家的处境也不好,虽然凌吉的婆娘不虐待他,但他的两个哥哥排挤他,欺负他。我们俩小孩就偷了凌吉婆娘的钱,原本打算背着小包袱要去雁门找爹的,但我们最终考虑不去了,怕路途遥远遇上拐子,毕竟我们太小了,就决定在京城等爹,于是混进了乞丐窝,乞讨为生。
在乞丐窝里我就认识了很多人狠话不多的小伙伴,如姜槐、如白杨白英娘兄妹、如石阡、如默默护卫着我的一二三四四水这四兄弟和不爱和人打交道的单雄飞,以及分布在外为我办事的李少卿张千等人。
他们愿意跟着我,而我答应要给他们富贵。
一年后,永昌侯才被调回京城任兵部尚书,我们等到了爹。永昌侯得知了我们的遭遇后就把我和凌玎送回了老家永昌,给了我两个人,文师傅付芳,武师父熊大贵,也是在这年我发现自己左胸上长出了七颗小黑痣,也是在这一年那近侍来找我了,告诉了我所有真相,于是我立志复仇,我需要帮手,于是把愿意跟着我的小伙伴都送去学艺。
七年后,我考上了文武双状元,我拼了命的往上爬当大官,直至今日成为天临帝的心腹。”
说到这里凌御看向漾漾,“而在永昌侯夫人手底下讨生活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当谢玉仙拨开那一叶芭蕉,送我一块甜滋滋的糖,那糖那人就有了特殊的意义。不管谢玉仙当时给我桂花糖时,是吃腻了给的还是同情我给的,她在那一时一刻的确是善。”
漾漾点头,“明白。”
凌御生怕漾漾误会,赶紧解释,“往后我必还她这一善,但不必让她知道,怎么还由我说了算。”
漾漾反而笑起来,“你这心越发明朗了,这很好。”
凌御笑道:“夫人教的好。”
“嗯嗯,你知道就好。”漾漾高高兴兴戴了这高帽,开始打哈欠。
凌御怕她一歪头就睡了,赶紧道:“漾漾,现在以及将来我心中唯有你。”
说完就眼巴巴瞅着漾漾,漾漾眨巴眨巴大眼睛,翻身蒙住头,瓮声瓮气道:“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呀。”
凌御:“……”
不气不气,这是自己选的婆娘!爆竹声声辞旧岁, 锣鼓阵阵迎新年。
谢氏家族也在这团圆的日子都聚在了祖地行大宴。
戏台子上正唱着《满床笏》,戏台子下阖族的老少爷们们都在吃喝笑闹。
作为族长的谢淳仁却不知何时离了座,二楼上端坐的族长夫人也消失不见。
山顶上, 朔风正寒,一个穿水田衣, 梳尼姑头的妇人正在滚动一块大石头, 石头比她瘦削的肩膀还要宽,比她单薄的腰肢还要高,她使劲的维持石头不倒, 额上汗珠滚滚,背脊都弯了。
“我帮你。”
谢淳仁说着话就上了手, 然而妇人只一个眼神就令他僵立当场。
妇人滚着石头慢慢走到一个形似坟头的石堆, 把手里的石头停放了上去, 紧接着她又去另外一个石头坟上滚石头, 原来放眼望去这山顶矗立着数不清的石头坟。
“明月。”
妇人一顿, 忽的天空爆出一片璀璨烟花,妇人抬头,望向远处热闹非凡的京城,那双沧桑的眼睛有了一丝亮光, “那年除夕, 明月殿建成, 他赠我玉玲珑,两句诗, 一世倾情付明月, 明月殿中恩爱长,那时只觉厌烦,我敷衍了他, 如今回想起来,我不配。”
谢淳仁心痛如绞,“你还想要我怎样,我已尽力对你好了。”
寇明月神色木木的,声腔木木的,“妾柳氏感激不尽。”
谢淳仁只觉口鼻闭塞,几不能呼吸,禁不住大吼,“不是你情我愿吗,你却怨我恨我,凭什么?!为了你我也背叛了兄弟!”
寇明月只觉眼前一黑,她摸索着慢慢坐到地上,木然道:“初惊觉悔恨时,我恨你,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恨吗,不恨了,我想死却又不敢死,我没脸去见他,我得赎罪。”
寇明月看着满山顶的石头坟慢慢站起来,脚步踉跄,喃喃自语,“得赎罪,不能停。”
谢淳仁望着不停垒石山的寇明月,只觉生不如死,就这般的,一个垒石山一个僵硬站着,连这山顶来了旁人都无所觉。
“谢淳仁你的心痛不痛啊。”
谢淳仁蓦的回头,两眼阴鸷,杀机毕露,待发现是自己名义上的夫人时,满面颓然。
牛婉儿看着谢淳仁痛苦的脸笑道:“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回去。”谢淳仁冷冷道。
“你当我稀罕上来吗,不过是想看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痛不欲生的模样,我才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