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眼珠转了转,笑靥如花地迎上去,盈盈拜倒,“长公主殿下怎的今日有空来了,真是许久未见,民女想念得紧呢!”
醉月楼的老鸨成日里人来送往的个个是人精,此刻瞧着云城不似往日里亲切,脸沉得如同块冻了千年的寒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知眼前这位,今日绝对不能惹着了。
遂也正了神色,退至一旁,恭敬道:“殿下请。”
云城确也懒得废话,迈步进去。
红娘正要跟着去,恍然发觉方才被赶出去的许家公子竟又没脸没皮地不知何时跟在了长公主身后也进了来。
还嬉皮笑脸地回头冲她摆了个鬼脸。
红娘气极,瞅着殿下心情不佳又不敢因这小事惹恼了她,只得咽了这哑巴亏,“泼皮!”
她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云城步履极快地穿过回廊,绯红色织锦长裙的裙角扫过木制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响。
琴声比方才在外面清楚得多。
行至二层回廊中央,云城顿住了脚步。
红娘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埋头跟着险些撞上的许莘拽至一边,末了,警告地瞪他一眼。
她抬头瞧着身前那云鬓高挽的女子,她斜斜倚靠在横栏边上,眉目冷然,盯着下方一层大堂中央抚琴之人。
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从窗中透出。
红衣如火,肌肤胜雪。
修长纤细的指尖轻抚着琴身,一拨,一按,高山流水之音不绝于耳。
然而这人却是衣襟微敞,露出如玉的胸膛,魅惑,风情,纵是这醉月楼如珠似玉般的美人们,也是半点比不上的。
风华绝代,风姿无双,不外如是。
云城眸光掠过他脖颈之上的微微突起,唇边泛出一丝冷笑。
“红娘。”
“殿下!”红娘冷不丁地被唤住,惊出一身冷汗。
“安排个上好的雅间,本宫倒要好好见识见识,你这乐师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红娘即刻便给她寻了醉月楼最好的雅间,正对大堂,视野开阔。
红纱春帐暖,旖旎动人。
云城斜倚在美人靠上,瞧着楼下的低头抚琴人,微眯双眸。
上一世,云川为了这人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头:中剑,同父皇闹翻,离宫出走……一桩桩惊天动地的傻事令她都叹为观止。
皇叔登位,云川名为公主,实则却是过得连宫女都不如了。
这畜生不如的东西眼瞧着富贵生活一去不返,竟是连夜拾掇了包袱走人。尽管如此,云川这丫头却还是死心塌地地念着,没日没夜地掩面哭泣,不过几日的功夫憔悴得已没了人样。
孽缘。
云城心叹了一口气,眸光微软。
堂下那人抬眸向楼上看了一眼,随即唇边掠过一丝浅笑。一曲阳春白雪蓦然间转调变缓,琴声悠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他唇瓣微启,随着乐声轻轻唱和,情意绵绵,缠绵悱恻。
云城皱眉,只瞧见那人胆子倒是大得很,直直地向她看来,一双勾人的脉脉含情眼直白而热烈。
她的眉皱得更深,半晌,不悦地吩咐道:“去给我把那人带上来。”
红娘很快便下去了,覆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他看了云城一眼,笑意更深。
云城冷眼瞧着。
红娘恭敬地将人带到,轻掩上门扉,只留了他们二人。
云城懒散地半躺着,姿态慵懒。“戚殷。”她唤道,闲闲地瞟了他一眼。
戚殷轻笑,缓步走到她面前,“姑娘竟知道我的名讳,着实让在下欣喜若狂。”
他肤色极白,乌发如墨披散着,鼻若悬胆,唇色殷红。最妙的是一双眼,轮廓纤长,眼皮宽而深,尾处上挑出勾人的弧度,媚眼如丝,眸含秋水,美的动人心魄。
真真是个男狐狸精。
他似是对自己极为自信,走上前来,修长的双手解了腰带,衣襟散开,露出大片如玉胸膛。
“姑娘唤我前来,是想要……”他凑近了云城,一只手撑在榻上,腰身微弯,发丝落在她颈侧,轻轻痒痒的,“我服侍你么?”
云城神色冷淡,戚殷身上不知焚了什么香,香得她想打喷嚏。
她皱皱鼻子,想起容清身上浅淡的杜若香。
戚殷胆子愈发大了,见她没什么反应,眼尾勾起,去解她的衣裳。
“怎么,你心悦我?”云城眯眼看他,问道。
他笑得肆意,“那是自然,方才我一抬头看见姑娘,便情根深重不能自拔。”
云城额头青筋跳了跳。
王八羔子!怎么,是这一世尚未见到云川,便把目标放在她身上了么?云城忍着把他一脚踹下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