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殷座下的黑色骏马身形矫健,急速穿过谷底的灌木从,他眸色冰冷,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分明。
四周安静祥和,没有丝毫的异动。
谷口近在眼前,戚殷心中有点诧异,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然而下一瞬,座下的马忽地一歪,向一旁栽倒下去,戚殷猛地一惊,掌心撑在地面上翻身将身边之人踹了下去,自己坐在马上。
黑马颓然倒地。
戚殷眉目冷凝,拉紧缰绳,“快!”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破空而来,他豁然拔剑将其打至一边,“柏文!放箭!”
骑兵身后跟随的弓箭手闻声拉弓,箭矢铺天盖地向东北方向的半山腰而去。
山腰上,宋清肃放下弓箭迅速退回了树丛中。
他侧目望了一眼向他们而来的箭矢,弯唇一笑,“走,去谷口!”
箭矢落下,却似打了个空,没有任何惨叫声传来,谷中依然静得可怕。
戚殷心中蓦地生出不详之感。
他喝停了马匹,看了眼前方黑乎乎的洞口,掉转马头,“情况不对,先撤出去!”
“王!”柏文忽然惊叫,“着了!”
“什么?”戚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蒙蒙细雨中,却见山头上竟有浓烟冒起。
“戚殷!别来无恙啊!”一声爽朗的大笑响彻在山谷中,西北方向的山腰处,唐彦之笑着走了出来,“放!”
话音方落,箭矢纷纷落下,周围的硝烟气息愈发浓烈。
□□!
戚殷瞳孔猛地一缩,一剑打掉飞来的箭矢,箭尾携着的□□落地,遇到方生的草木,瞬间即着。
“快走!”他急急地掉转马头,怒吼道。
可已经来不及了。
铺天盖地的箭矢破空而来,落在身侧,早已燃成一片,阻断了去路,也挡了归途。
漆山,瞬时便燃成了火海。
熊熊的火光映在眼底,唐彦之笑了笑,“撤!”
鸟兽惊惶,惨叫声接连不断,滔天的火海将这天都映成了瑰艳的橘红色。
守在谷外入口处的一众士兵见此情形不由得惊慌失措。
“王后,速速派兵救王出来吧!”
“再等下去就晚了!”
……
浓烟弥散,火光重重,阿尔丹负手静静站在谷口之处,眸光复杂,半晌,她沉声道:“给我守好了。”
“谁若妄动,严惩不贷!”
亲兵在谷口一字排开,拉出手中的长剑,寒光凛凛,面色冰冷。
其余兵士见此情形,怔然地后退一步。
——
大胜得归,天阳郡大门洞开,一匹快马疾驰而进。
“宋将军。”郡守向他迎来,“如何?”
“一切顺利。”宋清肃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属下,“看你神色焦急,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郡守长吁了一口气,抬袖拭了拭额上的汗,“下官担心战况,好在一切都在相爷的掌控中。”
“相爷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宋清肃笑了笑,“陆侍郎来了?”
“是。”郡守回道:“刚到,说是有急事。”
“宋将军!”话音还没落,陆歆已急急赶来,面色凝重,“容清呢!本官有要事和他说。”
宋清肃上前拱手一礼,“陆侍郎。”他微垂下眸子顿了一顿,淡笑,“相爷操劳军事,身子不适。您有何事同我说即可。”
说着,看了一眼郡守,郡守即刻便识时务地退了下去。
雨丝风片,斜风细雨。
陆歆沉默了片刻,“二殿下被戎族挟持,此刻正在王庭。”
“你说什么?”宋清肃眉心紧皱,“怎么没有一点风声?”
“值此关键时候,陛下担忧扰乱军心,便压下了消息,只派人暗中搜寻。”陆歆快速道:“陛下口谕,不惜代价,务必要将二殿下寻回。”
“什么时候的事?”
“一月前,二殿下去江南散心,在金陵郡的一座寺庙内被挟。”陆歆声音一寸寸冷了下来,“是戚殷埋在大梁的最后一道暗桩。”
“戚殷被困火海,能否生还尚未可知,戎族群龙无首……”宋清肃面色也凝重起来,“你且宽心,我去同相爷说一声。”
“好。”
庭院中最里间的一处厢房,门窗紧闭。已是仲春了,屋内却燃着熊熊的炭火,恍若夏日。
“将军。”门口的侍卫行了一礼。
宋清肃淡淡应了声,推开房门,随即又赶忙闭上,似是生怕一丝风钻进房中。
房中美人榻上,厚实的狐裘铺了三四层,容清斜靠在榻上,手中执着一卷兵书。
“清肃,怎么样了?”他放下书,抬眸向宋清肃看来,只是声音微弱,面庞消瘦苍白。
容清勉力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