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容清上前一步温声道:“各郡均由郡守统领管辖,若下面有意瞒报,陆大人未能及时发觉,也是情有可原。还请陛下从轻处罚。”
“容相虽为你求情,却仍是要罚。”皇帝看着跪在殿上之人,“定你失察之罪,罚一年俸禄,禁足两月。”
“起身吧。”
“谢陛下。”陆歆退回列位之中。
“陛下,罪责可容后追究。”杜嵩道:“当务之急是安抚百姓,镇压叛乱,以免酿成更大的灾祸才是!”
皇帝面色缓和些许,“杜卿所说有理。”
云池站于下首,此时却忽然站出来,朗声道:“陛下,臣愿亲自前往,以安百姓之心。”
云城眸光一瞬变冷。
皇帝思索片刻,“也好,不过你一人却是不够。”说着,眸光落于容清身上,正待开口,容清曼声道:“陛下,长公主殿下可勘此任。”
此话一出,云城愣住了。
她此刻才明白,那句‘不去’,究竟是何意思。
众朝臣也愣住了。
容相这是疯了?长公主殿下不学无术,此等事情若着她前去,南边还不翻了天!
果不其然,皇帝断然拒绝,“云城从未处置过此类事宜,此番前去并不合适。”
容清垂首回道:“长公主殿下生性机敏,十分聪慧,又师从杜大人十余年,并不比朝中大臣相差甚远。”
杜嵩也站出应声和道:“陛下,微臣以为容相所说有理。”
皇帝皱眉,仍是道:“不可。”
“陛下。”容清忽地一掀袍脚,跪于大殿之中,“请陛下恩准,允许长公主殿下代微臣前去南郡!”
朝中一时静默。
皇帝拧眉看着他,半晌未说话。
“容相,杜大人。”云池微微一笑,淡声道:“这一路危险重重,云城是大梁金尊玉贵的长公主,若出了差错,这罪责该由谁来当?”
“本宫自己承担。”
众人惊疑地看去,长公主一袭暗青色宫装,眉宇间几分凌厉,跪于容清身侧,“父皇恕罪,容相并非有意为难。只是儿臣心中急切,想要为您分担忧愁,这才央了容相提出此等无理要求。”
皇帝眉尖一挑,颇为意外地看向她。
“父皇,百姓水深火热,郡属不宁,儿臣身为长公主理当前去以安抚百姓之心。”她拜倒在地,冠冕之上的金色凤鸟轻触地面,发出清脆的琳琅之声,“请父皇恩准。”
半晌,上首一声悠悠轻叹,“罢了,难得你有这份心。”皇帝微缓了神色,“准了。”
“你二人先起身吧。”
“谢陛下。”
“谢父皇。”
二人退回臣列之中。
容清抬眸看向身侧之人,眼角眉梢尽数现出柔和的笑意。
——
“城儿。”下朝后,云池唤住她。
“皇叔。”云城神色浅淡。
“竟没想到你会自请前去南郡。”云池笑了一下,“果真是长大了,懂得为你父皇分忧了。”
云城看着他勉强装出的亲和之态,只觉得恶心。
没来由得,她便想起来那日容清所说。
极刑,处以腰斩。云城眸色蓦地冰冷,她心心念念十六年,都未舍得要父皇下旨赐婚强迫于他,最后搭上一条命妄图救下的人,最后竟被如此对待。
她眼前泛上一层血色,握紧了拳。尖利的指甲嵌进肉中,疼得钻心却不抵心中之恨。
忽地温暖干燥的一双手轻轻拢住了她缩紧的拳。
耳边忽地轻传来极为熟悉的人声,“殿下怎的还在此处?”
云池看向他们相握的手,微微一愣,“容相这是……”
容清像是才觉察到云池在此,看向他微一颔首,“五殿下。”
他顺着云池的目光看向云城,微微一笑,“微臣在马车中等了殿下许久,心中担忧,故来此一看,可是打扰了?”
说着,他微一用力,将云城拉向自己身边,二人亲密无间。
云池的面色有些许古怪,少顷,他道:“怎么,容相这是和殿下……”他随即又似想到什么,“前不久容相拒婚时所说心仪之人莫不是城儿?”
似是安详柔和的湖水笼罩于身侧,血色褪去,心中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云城轻轻动了动手指,却被容清握得更紧。
容清垂眸看着她,眼中尽是柔情,低声应了句。
“那该恭喜城儿了。”云池大笑,“多年夙愿终得成真,本王该去向陛下进言,早日为你二人赐婚才是。”
听及此言,云城似是方才晃过神,用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容清却是不放,力气大得似要将她狠狠禁锢于此。
宽大的袖袍掩住了二人的小动作,看在云池眼里,倒真像是一对有情人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