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宋清肃长剑出鞘,寒光抵在吴克的颈项上,“殿下是君,君命吴大人都敢反抗了么!”
冰寒的利刃贴在皮肤之上,吴克的骨头这时却硬起来了,梗着脖子道:“臣等为殿下接风洗尘,不知您为何突然发难,还要将我等囚禁于府。大梁律法,五品以上官员任命处罚皆需通过刑部处理,殿下如今动用私刑极为不妥。但您毕竟是女子,常年居于深宫不大懂得朝政之事,因此下臣才多嘴这一句。”
他觑了一眼云城,又道:“殿下若执意如此,臣等定会上书奏表陛下,以讨得一个公道。”
云城屈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涂了丹蔻的指尖晃得人眼花,她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忽地笑了,“公道?”
景州郡诸官员贪污腐败,欺上瞒下,将前来逃难的灾民拒之门外,甚而大开杀戒,如今还要向讨要一个公道?
果真是无耻至极。
从前父皇处置一干官员之时她只略略听了一耳朵,只知景州的官员是有些不对劲的,如今亲来看了一番,却没想到竟如此有恃无恐。
背后的人,又会是谁?
此案从前是容清所办,看来晚间得给他去一封信问问了,她眸色略深,心中想着。
云城站起身,懒得再同他们废话,径直迈步向屋外走去,留下清清冷冷的一句话,“清肃,将人都押下去,严加看管!”
——
雅间中热闹得很,这街上却是冷冷清清。
唐彦之带兵而来,一队人马军纪严明,铠甲森严,百姓们俱是被这气势惊了一惊,心道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便赶忙各自回了屋,紧关上门屋,生怕惹了一身腥膻。
却又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凑在门缝中觑眼去瞧,谁料竟见这队官兵径直向郡中大员的府中去了,不禁瞪大了眼。
唐彦之带人径直进了吴府。
“去搜。”
副将领命而去。
“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吴府!”吴夫人听得响动出来,将到此番景象,柳眉倒竖,怒声喝道。
这一干人确是不为所动。
“放肆!竟敢在堂堂四品郡守府邸如此嚣张,来人!”话说到一半方才觉出不对劲,这府中静得可怕。
她环顾了一圈,这才发觉下人侍卫家丁已尽数被钳制不得脱身,微微一怔。
府中护院俱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现下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被制服,且没有一丝声响,她眼里不由得带了些惊惧。
唐彦之身为三品武将,自是不必有所顾虑,因此动起手来也毫不留情面,他冷声道:“本官奉长公主殿下之命前来搜府,请夫人配合。”
长公主?
吴夫人脚步微一踉跄,心中一惊,莫不是为了那件事……再抬眸看向眼前之人,英姿飒爽眉目疏朗,似辽阔的海面上初升的一轮圆月,周身气度非常人能比。便连身边侯着的将士也俱是气势不凡。
发间的点翠轻晃,发出琳琅的声响,她犹豫着问道:“将军是……”
“镇南将军。”唐彦之言简意赅。
吴夫人闻言大惊,掩在袖中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着,竟是这位,铁面无私,治军严明的镇南将军——唐彦之,朝中那位位极人臣的至交好友。她心中绝望,怎将这尊大佛给招来了。
唐彦之有些奇怪地瞧着她古怪的神色,正欲开口,副将已带着手下前来复命。
“将军,吴府家财已俱在此处。”
被抬出来的几个檀木箱子被打了开来,险些晃花了眼。
银票地契,金银财宝,珠玉首饰,琳琅满目。唐彦之脸色渐沉,这些财物,足抵得上景州郡一整年的税收,吴克区区一个郡守,竟如此嚣张。
“都抬走。”唐彦之吩咐道。
吴夫人怔怔地瞧着他们将东西带走出了门,膝盖一软摔落在地上。
“夫人!”
丫鬟急着上来扶她。
吴夫人却是蓦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微颤,“快,去请大人回来!”
“吴夫人莫急。”一道女声自府门处响起,云城一袭艳色衣裙款款而来,“本宫已替你把人带回来了。”
“大人!”吴夫人看着吴克被押了进来,急声喊道。
“东西都拿上了?”云城问道。
唐彦之回话,“是,俱在此处了。”
云城冷冷地自那一箱箱财物之上瞟过,应了一声,“吴大人和夫人且先在府中休息几月吧。”
说完,便领着人出了府。
“咔嚓”一声,门上落了锁。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吴夫人扶着吴克,满目忧色。
这雨停了一阵,阴云却在头顶盘桓,迟迟未散,此刻,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
丝丝雨点飘落进衣领,激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