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斌放下杯盏,看着二人面前空了的酒盏,眼中掠过得意之色,“殿下觉得这酒如何?”
灯影憧憧,她双颊泛上些许微红,眼神渐渐恍惚起来,“不……错……”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觉得脑袋昏沉,便用手撑住脑袋,可尚未撑了一会,便趴倒在桌上。
宋文斌扭头看向宋清肃,也是如此。
“殿下?”
“容公子?”
他轻轻晃动着二人,他们却并未有任何反应。
宋文斌低低地笑起来,站起身提起酒壶,得意道:“殿下,你还是棋差一招,这毒可不在菜里面啊。”“不过您死前能喝到臣珍藏多年的桃花酿,也不算亏。”宋文斌掀开酒壶瞧了瞧里面剩下的酒,叹了一声,“可惜了。”
“倒也不算可惜。”背后忽然极轻的一道声音响起,锋利的刀刃抵上了他的咽喉,“宋大人自己喝了便是。”
宋文斌蓦地僵直身子,瞪大了眼。
本该断气的容家五公子,此刻正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眸色漆黑,眉目凛然,哪还有半分文弱书生之态?
他心中惊惧,“你……”
宋清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难道是药出了差错?
这人既无事,那……
宋文斌猛地看向旁边的云城。
屋中响起一声极轻极低的喟叹,“让宋大人失望了,本宫——安然无恙。”
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云城从桌上直起身,眼神清明,因喝了酒的缘故,双颊透着浅淡的粉红之色,与绯色的外裙相映成辉,魅色中平添几分娇憨之态。
宋清肃垂了眸,掌心用力,可怜宋文斌肥厚的肩膀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手印。
他嗷地大叫一声,眼中飙出泪花。
云城葱削般的细指轻挑起酒壶,打开盖深吸了一口气,“好酒。”她又故意叹一声,“只是一半放了离魂草,确实可惜了。”
“不如……”云城亲自倒了一杯,送到宋文斌嘴边,“宋大人亲自喝了?好酒难得,可别浪费了。”
宋文斌冷汗连连,一身肥肉不住地颤抖。
云城眉尖一挑,语气蓦地冷了下来,“宋文斌,本宫虽不大懂得那些阴谋诡计,但到底从小在宫中长大,区区鸳鸯壶,会不识得吗?”
“当真是蠢到家了!”
鸳鸯壶,一半无毒,一半有毒。
方才第三杯酒,宋文斌给他二人所倒的,便是毒酒。
他二人心知肚明却不说破,装作喝下,实则俱是倒在了袖口之上。
月明星移,夜空澄澈。
已近辰时了。
“清肃。”云城放下酒壶,冷声道:“带他出去。”
宋文斌蓦地一颤。
他勉力用余光看向宋清肃,“你不是容家的人?你究竟是谁?”
“自然是本宫的暗卫。”云城笑了,“连人都分不清,怎么敢动手呢?”
她转动着手中锋利的小刀,啪地一声敲打在他的脸上,眉尖一挑,“嗯?”
片刻后,云城与宋清肃二人挟持着宋文斌走出屋子,周围一圈的侍卫手执长剑,却俱是不敢上前。
“宋文斌,你倒是能耐的很,敢对本宫动手了。过上几日你是不是打算就地起兵直上京城,反了陛下?”云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四周环顾一圈,拔高声音,“思文!容斯非!”
魔音穿耳,宋文斌欲哭无泪。
“来了,来了!”思文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容斯非从屋前的花丛中爬出来,淡然地弹去身上的泥污,“在此处。”
他二人细胳膊细腿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此早在开始时云城便找借口把他二人赶出来了,令他们自去寻找避身之所,躲开守卫,以保安危。
宋清肃声音冷似寒冰,“让他们都退下,再准备一辆马车。”
宋文斌一哆嗦,小如豆的一双眼眨了眨,对守卫道:“照他说的办。”
不过片刻,车马俱已备好。
几人上了马车,向城门处疾驰而去,郡守府里的侍卫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月已升至正空,辰时到了。
远方马蹄声阵阵。
金吾卫已至城墙之下。
“让开。”宋清肃手中刀刃紧紧贴在他粗壮的脖子上,眼睑半开,尾端锋利如刀,冷冷地扫过围上前来的一众守卫。
宋文斌腿肚子直打颤,食指动了动。
围上前来的一群人中,一人穿着青色铁甲,头戴铁盔,看装扮,是个六品的武将,他微微一顿,退后几步,夜色浓郁,将他的脸隐在黑暗中。
见他后退,其余的士兵便也都向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出了一片空地。
他们此刻在广陵城楼之下,几丈高的城墙挡着光线,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