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依然平静,只问道:“那之前有跟你打听过我的死活吗?”
胡润生一时语塞,他确实也没有必要惹她不快,于是看了眼手表,话锋一转道:“小婉,不早了,我晚上还要坐火车回金城,你若是以后遇着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他许是怕徐婉回绝,又补充了一句:“之前答应过你爹娘,要好好照顾你的。”他说这话已经全然是一种兄长的口气。
徐婉也笑着回答:“下次来坤州,可以再来我这坐坐。”
他们说着话,前面迎面走来一个穿长袍子的老头,他身后还跟着随时,正一行人往一旁的酒楼去。
徐婉是认得他的,开纺织厂的陈老板,前阵子徐婉与他谈过贷款的生意,明明开始都快谈妥当了,后来却又都没有音信了。
徐婉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那陈老板打量了一眼徐婉,又用有些暧昧的眼神看了徐婉一旁的胡润生一眼,讪讪对徐婉道:“哎呀,没想到在这里遇着徐经理了。”
徐婉也不想错过机会,笑着道“上回您说回去考虑的,考虑得怎么样了?”
徐婉原本以为陈老板或许会忌惮张三爷他们,却不想他倒是比上次还要好说话得多,上上下下把徐婉看了一个遍,笑眯眯道:“我现在又朋友在楼上瞪着我,等我过两年得空了,再到你银行好好坐坐,好说好说!”
待陈老板走了,胡润生说:“我坤州也有些朋友,倒时让他们多照应照应你。”说着又看了眼手表,“小婉,我该走了。”
那边金城里头,杨诗音正让孟钦和陪着她在官邸试婚纱。孟钦和已经决定穿戎装,他便也没什么好试的。不过杨诗音倒很注重她的婚纱,不是嫌领口那里少了花样、便是觉得裙摆还不够长,总是试着不满意,改了又改。
杨诗音从侍从端着的丝绒锦盒里,取出一条金刚钻项链,让人给她待在脖子上,她仔细照了镜子,转过身问负手站在窗台边出神的孟钦和,道:“维瑞,你看看用这条项链来搭配怎么样?”
他回过神来,看了眼她,点头道:“好看。”
“那刚刚那条呢?”
他已经不记得她刚才试的是哪条,只说:“也好看。”
杨诗音看了他一会,微微笑着说:“那我自己再看一看。”说着,回过头去照镜子,她转过身,又稍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边方才的哪一点笑意便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此时的他视线又已经飘向窗外了,自然是没有察觉到的。那扇窗户面朝着南边,她知道,金城往南两百里便是坤州城。胡润生这趟坤州之行可以说得上满载而归。一来,看着徐婉日子过得不错,他内心深处的愧疚一时间减轻了不少。二来,徐婉看上去和孟钦和也没有什么来往,听何奉洲的口气,徐婉的孩子像是他的。这样一来。他家里头那位也没必要大着肚子为她那堂姐出谋划策了。
他曾经喜欢杨诗清便是因为她单纯,她如今说的那些话他其实不是很爱听。可杨诗清如今有孕在身,他也不好跟她争辩什么。
如今好了,倒是皆大欢喜的局面。等那日何奉洲与徐婉办喜事,去份大礼便将这头、那头所有的结都解开了。
徐婉没有太多的感慨,或许是她从一开始心中便没有结。日子还和从前一样的过,凯瑟琳还过三个月回坤州,或许那个时徐婉可以交给她一个全新的局面,也算是这么些年对她知遇之恩的报答,也是给她自己的一个交代。
虽然徐婉不准备在坤州久留,但是也不能看着糯糯总是闷闷不乐,徐婉希望糯糯每一天都能开心,能在坤州也多交一些新朋友。因此,除了之前的美术课,又让陈妈领着糯糯去教会学校旁听。如今徐婉在坤州认识了一些人,请人跟校长打了声招呼,事情也不难办。
何奉洲虽然说是来坤州做生意的,但对徐婉很殷勤,时不时便去她银行坐坐,还给她介绍认识的朋友。
徐婉察觉得到,何况有当初何夫人那番话在先。一个中年丧妻、家境殷实的男人,一个带着孩子、年轻貌美的独身女子,在外人看来都是十分般配的,甚至连胡润生也觉得。何况,已经有太多窥探的、蓄意的、好奇的发问去打探孩子的父亲是谁。
在这件事上,徐婉已经没有多少选择,她能选的便是一条尽可能稳妥的路。何奉洲性格温和,为人忠义,徐婉知道他一定不会委屈糯糯。
只是抛开糯糯,她自己呢?才起了一个念头,徐婉便不敢去往下想。
徐婉连忙去看窗外,从她办公室的窗子看去,可以看到梧桐树翠绿的枝桠。这几日,传出了金城那边要再出新政改革南省经济的风声,似乎就在这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