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分寸,你先去休息吧。我也困了,他若有诚意会一直在那的,明天天亮再说去吧。”说着杨诗音站起来看了一眼窗外的雨,还是将窗帘拉上了。
眼看着那洋楼里的灯一盏一闪的熄灭了,而与是也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
侍从官提醒道,“二少,这雨也越下越大了,随州营地那边都是山路,怕是回不去了。”
孟钦和没有说话,那侍从官察觉自己说错话了,“现在山路或许还没有太打滑,要不要先派几个人回去,将要带的东西带过去。”那侍从官一直跟在孟钦和的身边,他记得二少车上不仅有西药,还有几身衣服。
孟钦和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灯已经完全熄灭的洋楼,他转过身来,吩咐说:“营地那边还有事,留一个人守在这里,等明天门开了告诉杨小姐,我一定会给她交代。其余的人跟我回营地。”
杨诗音一直都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听见窗外有汽车发动的声音,连忙起身去看,才发现原本停在那的几辆汽车车灯都亮着,像是要走了。孟钦和就在车上,她原本还可以叫住他,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
杨诗音站在窗前,眼看着那几辆汽车从楼下飞速驶离。就和曾经的那些岁月一样,一去终不复返了。
孟钦和回到营地是凌晨五点,这雨比预料的还要大,司机也不敢开快了,一路颠簸才到了随州边境。
孟钦和一来不想打扰徐婉休息,二来见她上次反应那么大,确实也该避嫌。于是将药和衣裳交给护士之后,自己另外在旁边找了个房间休息。等第二天天亮了,他再告诉她糯糯的下落。
只是他身上被雨淋透了,衣服又都在他卧室的衣柜中。
思来想去,他还是进去了。或许是护士为了方便晚上照顾徐婉,房间的灯并没有完全熄灭。他只看了一眼徐婉,便径直往他的衣柜走去,利落地取走他要的衣服。
他原本直接要出去,走之前还是回去看了一眼,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眉头紧皱着。睡的也不安稳。两天前,她还可以与他针锋相对地争辩。如今糯糯一出事,人便眼看着憔悴得不成样了。
就像原本可以自生自灭的野草。也会有耐不住风霜的时候。
他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注射了退烧的药,虽然烫着却也好些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缓缓从她脸上划过,从她的额头到她的脸颊再到她的下巴。
睡梦中的她是柔和的,少了几份她清醒时的倔强。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来。
那还是四年前他受了枪伤,她那时已经离开了他,他废了心思又将她叫了回来,留在身边照顾。
记得有一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她趴在他床边睡着了,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睡颜。他隐约还记得,那天他好像也还捏了一下她的脸。第二天早上十点钟,孟钦和接到了司令府的一通电话,是三姨太打来的。
电话那头,三姨太笑得殷勤,“哎呀,维瑞,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糯糯找到了,现在在府里呢。你放心,人没事,好的很呢。”
“那太好了,谢谢三姨娘。”听筒中他的声音带着欣喜,可他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谁又不是呢,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不过是谁适时给个台阶,另一个顺势走下来,一团和气事也就了了。
这几天下暴雨,线路信号不太好,电话那边三姨太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听语气也能听出是句好话,“维瑞,这小姑娘……跟老爷子投缘得很,老爷子喜欢得不得了呢。”
“糯糯跟老爷子投缘,是她的福气。”孟钦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既然老爷子喜欢,就让糯糯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多陪陪他。”
“是呀,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是咱们孟家的血脉,总归是要认祖归宗的。”说到这里,三姨太顿了一下,换成了征询的语气,“维瑞,你说是不是?”
孟钦和笑了一声,脱口而出道,“这样自然是最好了。只是这孩子从小养在她娘身边,要是总是见不到她娘,怕也不行。”
不只是下雨的缘故,还是别的,三姨太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
孟钦和望着窗外的雨,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倒不是在乎三姨太是何态度,而是他自己也讶异,这个念头究竟是什么时候有的,怎么又这样自然地说出来了?
中断的电话恢复,那边传来三姨太的声音,像是在宽慰他,“哎呦没事,维瑞,这总归是有办法的,你先娶了妻,什么都好说。”
他还没回过神来,默了一会儿,道:“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