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指了指宫人手中托着的东西,亲切道:“这是本宫托人为九阿哥打造的赤金福锁,还有金马玉雕……那盒金珠,不过给孩子们玩上一玩,听个响罢了。”
不是金就是玉,好个财大气粗的惠妃娘娘。
云琇听着惠妃口中的“一路人”,心下微哂,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现在却来送礼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延禧宫与翊坤宫“结盟”似的,高调至极,这和明珠的强买强卖又有什么区别?
现下,皇贵妃威信不再,贵妃坐月子腾不出手来,她就真以为没人治得了她了。
“姐姐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宫中人多眼杂,若皇上知道了,还以为臣妾穷得很,连惠妃娘娘的私房钱也不放过。”云琇笑了一下,轻飘飘地推拒道,“太皇太后更是喜好节俭,若见了满箱子金珠,还不知如何气怒!”
这几乎是明着说她骄奢淫逸,不知节俭……
惠妃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宜妃竟跋扈至此!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也就罢了,还抬出皇上、太皇太后压她。
惠妃惊疑之下,怎么也想不通,郭络罗氏入瓮已成定局,宜妃到底哪来的底气与她呛声?!
“宜妃,”她强自按压着不悦,淡淡笑着,语调暗藏威胁,“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你何苦扯上大道理。你兄长为本宫的堂兄亲自举荐……”
话还没完,外头有人通报说,太皇太后跟前的苏麻喇姑来了,有要事求见娘娘。
云琇早就听厌烦了,闻言收回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道:“还不请进来?”
说罢,她看向惠妃,桃花眼满是柔和,轻言细语道:“姐姐累了吧?不若歇歇嗓子,积蓄力气,等会也好继续同妹妹说话。”
惠妃面色一青,挥挥手让莺儿她们带着箱奁退下,心里积了满肚子气。
歇歇嗓子……宜妃是把她当说书的,还是杂耍的?
那厢,苏麻喇姑穿着一身淡青色的朴素宫装,像是早料到惠妃身处此地一样,“老奴给宜妃娘娘请安,给惠妃娘娘请安。”
有心人可以发现,提起惠妃娘娘四个字的时候,苏麻喇姑眼中的热度微微消了下去。
紧接着她看了惠妃一眼,平静道:“老奴本不应该打搅两位娘娘,但事态紧急……八阿哥不见了,良贵人六神无主,哭得几乎昏厥过去。老祖宗有令,请惠妃娘娘去趟慈宁宫,不能有片刻耽误,娘娘,随老奴走吧?”
惠妃原先端坐在绣墩上,即便怒气盈然也不见半点端倪,听言心里一个咯噔,再也顾不得云琇,豁然起身,脸色全变了。
胤秚不见了?!惠妃急急赶到之时,慈宁宫已是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云琇紧跟在惠妃身后,面上含了些许担忧,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后,屏息不语,视线缓缓扫过大殿,一眼望见了跪在正中央,颤抖着身子、默默流泪的良贵人。
不等太皇太后问询,苏麻喇姑就几步上前,附耳同她说了几句。听罢,太皇太后朝云琇欣慰颔首,长叹一声:“合该如此,合该如此。赐座吧。”
方才在翊坤宫,苏麻喇姑提到“八阿哥不见了”,云琇便皱起了眉,抢在惠妃前头,即刻吩咐候在帘外的翊坤宫总管张有德:“快召集人手去寻八阿哥,把延禧宫、御花园附近,还有各个宫道仔仔细细地搜索一圈,切勿漏过了假山、池塘,还有不常去的暗门。”
待张有德领命后,她看向苏麻喇姑,轻轻叹道:“苏麻,张有德常年替我办事,宫里头算是熟门熟路,他去,寻人也会便捷几分。八阿哥这么小的孩子,同胤禟差不了几岁……”
她顿了顿,说:“本宫听着不忍,也当尽我的一份心力。”
见苏麻喇姑郑重谢过,惠妃有苦难言,焦急之下,脸色愈发铁青。
这是翊坤宫,不是延禧宫。她统共就带了莺儿和三个二等宫女,如何派人去寻胤禩?
宜妃忽然来了这么一手,不仅得了好名声,还反衬得她不上心一般,惠妃简直要气得失了涵养。
她强笑了下,扭头急声道:“莺儿,快快回延禧宫,将人手全派遣出去。找不着八阿哥,就别来复命了!”
也怨不得惠妃焦急。
不管八阿哥因何失踪,单凭她是他的养母,一个失职不察的罪名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即便今日八阿哥同良贵人待在一处,她也不能以此推卸责任。
谁人不知延禧宫的规矩?八阿哥的生活起居全由惠妃管束,良贵人无权过问。
在这后宫之中,年幼的皇子阿哥有乳母照管,连睡觉都有人守着,失踪可谓是天方夜谭。重重防护之下,八阿哥竟然不见了,此等荒谬之事出现,老祖宗不向她问责,向谁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