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大地传来一阵马蹄,身后有人高喊“退让!退让!汝南王圣驾!退让!退让!”
汝南王,赵宣前世便听过他的名号。与朝廷分庭抗礼,手握重兵。是大祁开国一来,权利最大的王爷。她回头想瞧一眼这般人物。
凄凄漫漫的大雪迎面飘散,一片雪白间,枣红色的骏马上,男人俊朗的脸,不含一丝温柔,冷峻的让人生畏。
赵宣眨眸,对上男人的眉眼。那样的冰凉,让人如坠寒窖。她突然想起汝南王姓系李氏,字慎之。李昶原就是后来名震大祁的汝南王。
李昶对上她的眼神,又飞快的挪开,不再留恋。赵宣心里收缩着,一阵绞痛,想一只无形的手,拧得人喘不过气。
她咬紧了唇,冲到路中央。马儿停不住,眼看着就要踏上她的身子。
李昶面色一凝,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过后,他弯下身子捞过她,清冷的的表情破碎成片片惊惧与无奈,还有一丝担心。
赵宣眼前一黑,她看见汝南王的脸,是李昶,是李昶的脸。有了些沧桑,右眼下还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疤。
她感觉天旋地转,竟然瞧见了张泱的脸。她脚下一个蹬空,整个人自床上猛的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是梦!
是一场梦!
赵宣揪紧汗湿的领口,狼狈的翻身下床,拎起水壶猛的灌了几口,知道冰凉的茶水浸过肺腑,才将将冷静了下来。
昭娘进来,把这些扶回床上说:“郡主病痛才好,又光脚下地!”她拎了拎茶水壶道:“瞧这水壶都空了,郡主喝了凉水?!”
不等赵宣答话,昭娘又招呼外头的婢子说:“给郡主冲个汤婆子,来晤晤。”赵宣嗅得一身汗臭,说:“叫人备水,我想洗个澡。”
染香这会子才进来,端了热水说:“郡主这阵子总是害梦可不成,要不去庙里求一求?”她开了窗,通风透气。赵宣却也等不得洗澡了。急急穿好衣裳往逸阳伯府去。她现在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的去见李昶一面。
因着她没有提前递拜帖,还叫周禄家的给给盘问了一通。知道是庄姝郡主后,又好一通的赔罪。赵宣懒得同她计较,叫府上丫头去寻李昶。下人请她进去茶厅歇息。
茶凉了换,一连换了好几杯也不见人来。赵宣捏紧袖边。映棠埋怨说:“太不把咱放在眼里了!这样的冷落……”她话还未说完,赵宣就霍的站起来,往外走说:“算了,他既不来,那咱们便回去。”
主仆二人穿了游廊,远远的看见,李昶骑马停在府门口,翻身下马。他也看见赵宣,步子顿也不顿,反而加快了几分。
赵宣却是怔住,这会儿又不想见他了。
“郡主贵安。”他拱手问:“过府有何事?”赵宣站直身子,只说:“来寻令妹琦雯,想归还阿枝。”她看着李昶眸中的笑意:“那你怎么没有带阿枝过来?”。她知道自己这谎言漏洞百出。却也只能嘴硬说:“若是世子同意,我这就遣人回府,将阿枝抱过来。”
李昶碰了碰她的手,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这动作委实隐蔽。赵宣惊了一下,瞪着他。李昶笑说:“说过不用还了。郡主留着阿枝便好。”在下人面前,既然李昶给了台阶,那赵宣就顺着下说:“得世子一句话,我留着阿枝也安心了。”
映棠不懂两人这是个什么意思,只好默不作声低了头。待两人没话说了,才开口道:“郡主,咱们该回府了。表姑娘这个时辰,怕是已经到了。”
赵宣得了由头,匆匆告辞,与他错开身子。李昶突然伸手扯住她,赵宣抬头,瞧见李昶的容颜慢慢放大,最后在她的额头蜻蜓点水般留下一吻。他的唇略带些温热,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松竹香气。
“世子逾越了。”赵宣冷冷的瞥他,李昶依旧是笑着说了一声“失礼。”每每他说话,都能叫赵宣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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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是每年的九月中旬,在浮生山举行。这段日子内,众人都住在浮生山的行宫里。过去了半月,张泱这回是以东辽国师的身份跟随东辽使团再次回到祁京的。
东辽此次来了两位皇子。一是太子楚平休,二是皇三子楚灏。
这两个人,赵宣远远的瞧过几眼。楚平休生的圆脸宽颧,颊上都是黝黑中透着几抹红的颜色。像饮了酒似得,身材肥硕,走起路来都生着风,好不难看。祁京里少见这样胖的人,就是发了福的老嬷嬷也只是高壮些罢了。他长成这幅模样,倒是辱没了这般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