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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婆子打角落里走出来,抓起姨娘的手脚往外拖。心道:这脸怕是毁了,肿成这样,能不晦气吗?
赵齐氏静静地伫立在檐下,大姑娘是个厉害的主儿,往日不曾看出,今日算是见识。简单利落的收拾了人,还叫老爷欠下一个人情。宁姐儿是斗不过她了,不如就好好的处着吧……
一路回到东跨院,丫头们不在院里叽叽喳喳的调笑,安静的出奇。赵宣问洒扫丫头说:“是个什么情况?”
那丫头一个劲儿的把食指竖在唇前,用气声说:“大姑娘,长公主殿下在屋里头呢。”赵宣闻言一怔,有些心虚起来。
恭顺长公主大约是听见了动静,朝外叫道:“还不给我进来?想在门口吹风不成?”她起身在门槛前站住,赵宣笑了笑进去。
“你才好,怎么能下床走动?听下人说是去了二房?”长公主将她按回床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教,赵宣倒也不恼,笑答:“染香叫人给欺负了,我自然是去讨回来。”
长公主不爱管这家长里短的事,只要赵宣不吃亏,怎样闹腾都行。她喝了口茶说:“没道理你亲自去跑一趟,白降了身份。你皇帝舅舅打算给你封个郡主呢。不过今年不是时候,你尚未及笄,此时就封,恐难服众。待过几年再说。这消息可是叫母亲好生高兴呢。”
赵宣心头“铮”的一声,仿佛某根弦骤然断裂。回忆,便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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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哀钟自广硕台上响起,钟声在天空漾起一层一层的涟漪。赵宣跪坐在阶前,双眸失神。
哀钟共响三下,在院中似乎能听见礼官的唱和:“顺昭孝安太后,薨————举国同哀!”钟声一圈一圈的传遍整个尚京的所有角落。
太后娘娘,薨了……
身后图起一阵喧闹,赵宣转身进屋。兰兮院里乱成一团,言隰托着长公主的身子道:“快!快去请郎中来!”
赵宣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扑进屋内,撞翻了门前的几株建兰。她抓住长公主的手问言隰:“这是怎么了?母亲她怎么了?!”眼泪不期然的滚下来,打在衣襟上。
她原不是这样爱哭的性子,自方才听见哀钟到现在,已是再忍不住。太后娘娘昨日宫宴时仍安好,怎么今晨就……几个时辰前还慈祥和蔼着教训她的太后娘娘,或许是睡在梦里了。
可世间还有这样几多牵挂,她怎忍心要睡?她怎狠心不醒?
郎中来的也快,消息传到定国公耳中。他一下早朝便掉头进宫去请太医。再三诊断,便只开了一些清心静气的方子。说是心中骤然大悲,忧火焚心,要静养几个月,切不可再遭打击。
似乎是祸不单行,赵宣还未从哀痛中回醒,长公主就郁结成病,神智恍惚了。心中宿积之症,药石再无用处。赵宣只整日整日的陪着说话,盼她早日痊愈。
“大姑娘,大姑娘,前厅有圣旨,您快些过去!”丫头来传话,赵宣跟过去,已是跪了满堂的人,她在赵岸身侧寻一抹空地跪下。
来选旨的是个脸生的太监,听他尖细的声音,该是在宫中待了不少年头。“封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外族屡犯我大祁边陲,叫边陲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心难安,又逢国丧。不宜大兴兵旅,心中甚记国公骁勇,特命定国公赵渊,携其子赵岸往西守关。即日启程。钦此。”
“国公爷,接旨吧。”那太监微躬身子。赵渊双手前伸,紧握住哪一方明黄的布絹。掌心像是在烧,愈发炙热灼手。
太后匆匆离世,母亲匆匆病倒,父兄匆匆出征。一切都太匆匆,她本是尊贵的人物,千万荣宠于一身,顷刻间,便要亲人离散。
“姑娘?”直到染香唤她,赵宣才发觉宣旨太监已走,她提着裙边站起来说:“我没事,方才想事情想的出神了罢。”说完复又拉着赵岸的衣袖说:“大哥,你此去定是凶险。边陲不比尚京。万事都要小心,我和母亲在府中等你们回来。”
赵岸不善言辞,吞咽了几口唾液才说:“初华,我同父亲这一离京,你就不能再恣意妄为了,一定不要闹事。”
赵宣少这样严肃,撇开眼去。赵岸却不依不饶,抓着他的肩膀道:“你先答应我,你不会惹事。”赵宣烦了,挣开她讲:“反正有皇帝舅舅在,谁还敢拿我如何不成?大哥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