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瑶今日兴致颇高,端着食盒一溜烟地跑出去。
别铮整了整衣襟,从袖口里拿出五两银子推到別亦岚面前,嘱咐道:“这是我与私塾东家佐的五两银子,你且拿去下个月上京用。”
別亦岚心下咯噔一响,睫毛微颤,这几天日子过于太平,以至于让她差点忘记,自己只是偶然穿到了这本小说里。
可是现在,她是万万不能上京的。
別亦岚心下一沉,得想个法子将别铮糊弄过去,于是她便递给别铮一碗晶莹剔透的玫瑰糍粑冰粉,“阿爹,尝一口?”
别铮拿她没有办法,斜了她好几眼,这才拿起食勺舀了一口冰粉送到嘴边。
冰粉入口顺滑,带着玫瑰的清香和红糖的清甜,一口下去,浑身的暑气都褪去了一大半。
别铮眼光一亮,“这是何物?”
“玫瑰糍粑冰粉,”別亦岚会心一笑,对方的表情已经给了她反馈,“用的是镇子外野生的玫瑰和石花籽。”
“不错不错。”别铮食欲大开,又夹了一口凉粉送入嘴中,辛辣回甘,酣畅淋漓。
“阿爹,”別亦岚踌躇着怎么开口,犹豫了半会儿,还是舔了舔唇,开口道:“我不愿进京……”
别铮拿筷子的手忽然顿住,皱着眉头看她,“你这是在说什么糊涂话?”
她脑中迅速组织着说辞,“阿娘的身子每况愈下,我又怎地放得下心?”
别铮却一副不由分说的模样,厉声道:“你若想她安心,便只管进京考取功名,待他日榜上有名,你娘自会好起来。”
別亦岚没料到会是这种场面,顿时被打乱了阵脚,但仔细想来,别铮他这反应也不无理由。
这别铮是个封建迷信的主,幼时有位老道士给她算过一卦,说她是个大富大贵、状元郎的命,彼时朝中女官也不在少数,别铮更是深信不疑,一心想让她考取功名。
这別亦岚倒也算争气,在书院里次次都是头魁,而现如今她年纪已到,一个月后便可进京赶考。
別亦岚自然愿意,但问题是,现在的別亦岚只是一个倒霉穿书的山寨货啊!
并且好死不死,这別亦岚正是书中男主魏瑾淮最大的对头,她女扮男装官至丞相,却在最后的官场博弈中,被男主放了一把火烧得连骨头都不剩。
回忆起书中別亦岚的下场,她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心下更是坚定了不上京的信念。
这官场上尔虞我诈,今天你害我一下,明日我害你一下,想想便心累,安安静静做个咸鱼他不香吗!
但问题是,现在怎么才能说服这别铮。
她皱了皱眉头,商量道:“阿爹,这考取功名并非我愿,再者说,此次进京,又如何保证女儿能名落榜上?”
可别铮却是往后重重甩了下他那洗得发白的长衫,哼声道:“这事没得商量,下月初五你就动身!”
“阿爹!阿姐不好啦!”话音刚落,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便扑通一下摔到地上。
別亦岚见状赶紧上前扶起,心里阵阵发慌,“怎么了?”
阿瑶几乎语不成句,着急忙慌地道:“阿娘……阿娘她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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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小的小屋内,弥漫着发苦的气息,那是常年累积的药味。屋内五人皆是敛声屏气,唯剩角落里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长胡子郎中正坐在床边为一位气息奄奄的老妇人把脉。
郎中眉毛紧蹙,捻着胡子不言,只是连连叹气。
別亦岚皱了皱眉,知道杨氏这是病重的征兆,如今便是连这郎中都不知如何开口。
别铮却先急了眼,“大夫,内人可有大碍?”
郎中这才把枯黄的手放回被子,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令夫人久病不治,已是病入骨髓,现如今,也是没了办法,你且跟我去拿点药吊着罢。”
別亦岚看着这郎中,心下却是明白杨氏这哪是无药可救,不过是这郎中看她们家这情况,不肯拿出好药罢了。
还没等她细想,郎中却已经抚了抚衣袖,准备离去。
别铮更是低着头,神色凝重,跟着大夫出去拿药。
“阿岚……阿瑶……”
別亦岚听见有人唤她,这才回过神来。
床上的人几乎已是皮包骨,一层枯黄的皮打在瘦弱的身子上,这会儿她艰难地张开混浊的眼睛,低声唤道。
別亦岚赶紧上前几步,坐到床边去,看到杨氏这般模样,不由得心头一酸,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去世时,“阿娘。”
阿瑶也赶紧跑过来,抱着床上的人失声大哭,“阿娘……你别离开我们……”
“傻孩子,”杨氏颤抖着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虚弱得不成样子,“娘哪儿舍得离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