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亦岚忍了又忍,终于绷不住,质问道:“那螺蛳粉,你敢拍着胸脯说不是盗窃的我的创意?”
她的气急而言,却给了对方空子钻。
那张掌柜,却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打量她好几眼,嗤笑道:“别老板,你这话倒有几分市井流氓的味儿了,那螺蛳粉是你研究出来的做法吗?一道菜而已,能算盗窃?若是按照你这个道理,那是不是今儿个你卖了宫保鸡丁,明儿个所有饭馆的宫保鸡丁都不能上桌了?”
他这一番话堵得别亦岚哑口无言,别亦岚忿忿道:“你明明知道我找你买石螺是为了什么,可你偏偏选在我开店这天卖我的创意,张掌柜,你良心能安吗?”
“为何不安?这做饭馆的,不也就是生意嘛,别老板,久了你自然会明白的。”
他脸上肥肉横起,又堆起那个令人发腻的笑,别亦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阿岚,”他换了称呼,又语重心长道,“我都说了,你来我这儿,我再每月多给你三两,你拿着八两银子安生过日子不好吗?非要和我抢生意?你能赢吗?到时候啊,折了夫人又赔兵,不合算。”
“你这种人,我宁愿从此不做菜,也不可能给你效力。”
别亦岚恨恨说完最后一句,转身离去。
楼下的客人皆是吃得不亦乐乎,偌大的醉仙楼,溢满了浓郁的螺蛳味儿,越是向下一步,越是浓烈,别亦岚便越是心寒。
整件事算起来,好像谁都没有错。
是她不该提前将螺蛳粉拿出来,又给了对方充足的时间去复刻这道菜的工序。
现在好了,白白的机会拱手于人,她期待月余的计划也泡了汤。
物以稀为贵这个词,不适用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袭来,她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忽而,她瞥见后厨的出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将煮好的米粉往碗里一倒,端给外边的小厮,给客人送去。
别亦岚定睛一看,只觉两眼发黑。
东庚。
她该是想到的,那天近距离接触她的,尝过味道的,只有东庚,除他以外,没有人有可能复刻出与她做的别无二致的味道。
楼下的人仿佛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东庚抬头看来,一见来人,浑身一震。
别亦岚心中一股气血涌动,快步向下去。
“你为何这般做?”她质问道。
“别姑娘,我也有我的难处……”
别亦岚气笑了:“谁没有难处?我活该是冤大头吗?”
她明知这件事与他无关,他只是复刻了一道菜儿子,可别亦岚还是忍不住生气,忍不住发泄。
“东厨,外边客人等着呢。”一旁的小厮催促道。
“哦哦,马上,马上就来。”东庚赶紧应答道,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所言。
别亦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愿给他难堪,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她几乎是强撑着身子,才能从怒火中坚持着出了醉仙楼。
说不出什么情绪,生气,期望落空,委屈,近几日的疲惫,为了那碗螺蛳粉奔波的劳累尽数涌了上来,让她几乎要撑不下去。
刚踏出醉仙楼,便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魏瑾淮看见她似乎很是惊异,拿着折扇的手顿了下:“你怎么在这儿?松间雪呢?”
别亦岚瞬间崩溃,大粒大粒的泪珠猛然决堤,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却控制不住奔腾的眼泪。
场面狼狈极了,魏瑾淮过活两世,也没见过女人哭,更不知该如何,又怕周围人误会,赶紧把她拉到了听雨楼的雅间去。
别亦岚一路低头哭,止也止不住,一下一下抽噎着,满脸通红。
“你……别哭了。”魏瑾淮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该如何哄女孩子,这下更是卸下了冷淡的外表,手足无措。
“我不想哭的,我停不下呜呜呜……”别亦岚口齿不清地狡辩着。
从小她便是这样,若没有人管她,或许她忍忍便好了,可一旦有人来问,来关心,她哭得比谁都凶。
“那、那你哭吧。”魏瑾淮没了办法,将怀里的手帕递了过去。
别亦岚一把拿过来,擦了把眼泪丢给他,似乎觉得没擦干净,又抢过他的衣袖,一头埋下去,一下一下抽泣。
魏瑾淮起先还想抗议,但是别亦岚却先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不介意吧?”
别亦岚也就嘴上问问,她早就想好了,要是他介意,就再把他另一只衣袖给弄脏,她泄愤般地想,顺带着在心里把张掌柜和东庚骂了一万遍。
好在魏瑾淮虽然不通人情,但顾及着惹恼了小厨娘,自己就再也没有糖醋排骨吃了,便认命般地点点头,皱着眉头道:“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