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一看，喜不喜欢啊？”
杀手先生有一瞬的静默。
他发现，自从接手这个学生开始，他没遇到没处理过的情况就越来越多了。
生日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无意义的日期，他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也不记得自己幼年在这一天如何度过。
或许有蛋糕蜡烛，或许没有。
他也不缺‘礼物’。
成名之后，仰慕他的人，聘请他出手的人，都给他送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礼物。开始他还有耐心看一眼，后来，直接视而不见。
但现在，他看着纲吉明亮的写满了笑意的眼睛，伸手想拉一下帽檐掩盖自己的情绪，抬手才发现，帽子已经被他自己脱掉了。
他说不清现在的感觉，总归，不赖。
于是里包恩拆开了包装。
这个礼物的包装不算好，看得出做的人手艺有多笨拙。
但是杀手的手很稳，包装纸拆开没有一丝破损。
然后，他从里面取出了——一整套睡衣睡帽睡裤，印着奶嘴花纹的婴儿装。
杀手勾起的嘴角，一瞬凝滞。或许是因为里包恩静默的时间有点久, 而他看似可爱的外表一直看不出喜怒，所以纲吉难免有一点坐立不安。
他期期艾艾的, 拘谨的跪坐着问道：“怎么了里包恩？如果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 明天我带你去买别的东西吧。”
纲吉在选婴儿装的时候被一位穿着唐装，带着口罩和墨镜, 头上顶着一只小猴子的好心路人推荐了开裆裤。但是因为开裆裤的花纹没有带奶嘴或者蜥蜴的，泽田纲吉还是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想说的话在嘴边滚了两滚，还是咽了下去。
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没什么，”里包恩的回答从语气上也让人分辨不出是否生气了, 他只是看着这个商店包装精致的盒子, 问道：“你刚才说参考了别人的意见？参考了谁的？”
“诶？就……白泽先生啊……”泽田纲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怂, 他下意识的转头避开了里包恩的视线, 盯着地板上的一个接缝，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支吾着说道：“白泽先生说小婴儿长身体很快的, 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应该给你多买几身衣服换着穿什么的。”
呵。
立于里世界顶点的杀手先生无声的咧开了嘴角, 他道：“泽田纲吉, 你真的很不错。”
这种话,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夸人。
更像一张无情的死亡通知书。
泽田纲吉一个哆嗦，立刻想把里包恩手上那套婴儿装拿走, 但是没成功。
他虚的说话都发飘, 道：“对对对不起！里包恩我明天亲手给你磨咖啡吧，你别这样笑了，比我今天见的橘子皮巫女还可怕啊啊啊！”
很好，里包恩想, 他这个小徒弟真是好极了。
黑发的杀手给人判定结局也不动声色，他看着泽田纲吉头顶的发旋，单方面宣布了明天某个人的社会性死亡。
“你觉得我很可怕？”里包恩觉得他自己这句话问的还挺认真的。
“不不不，这个……那个……”泽田纲吉眼神游移，猛然跟里包恩对视一眼之后立刻正襟危坐道：“里包恩一点都不可怕！一点都不！”
才不！天天整他喜怒不定的里包恩可怕死了！比地狱的妖鬼还可怕！
里包恩冷哼一声，不用逼问光看面部表情他都能给这个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的蠢货来一段内心独白。
虽然他确实对这种礼物敬敏不谢，但是直接了当的拒绝不符合他绅士的行为和超高的情商。
最重要的是……那份收到礼物打开包装之前的心情，确实，有一点点温暖。
这就是这个孩子的潜力吗……
“那就好，”里包恩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的表情说：“其实我很喜欢阿纲给的礼物，刚才只是有点太感动了。”
“？？？”
泽田纲吉的表情活像吞了一直苍蝇那么难看，他惊悚了看了看里包恩身下，影子还在，不是妖怪装的。
这样的表现又让里包恩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不过杀手先生还是继续用着小可怜的语气说道：“其实……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
当然，虽然这是真的，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诶？怎么会这样？”泽田纲吉立刻被里包恩说的话的内容吸引，他看起来甚至比里包恩这个当事人更难过。纲吉的手紧了紧，他看向里包恩，眼里满是认真，语气郑重的说道：“里包恩，以后每一个生日，我们都一起过吧！”
这倒是很贵重的承诺，不过他了解这个孩子的内心有多么善良柔软，倒也不算意外。
跟刚才一样的一点点暖意被冷酷无情的杀手狠狠的压下去，他按着自己的步调，继续引诱着想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