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又说:“我们于家算是有些家底,也认识些贵人,我和老爷也都是开明之人,愿助你们飞上高枝,去做那人上人。” 她凤眼隐着精光,不动声色,把众人的神色收入心中。
听这意思,是想把她们六人,送到别处为妾。
钱雪儿愁容不散,掩饰不住的失望,还有隐隐的愤然努气。
严俏玲是个懵懂的,不知世事,闻言更加不安,悄悄打量着大伙儿的反应。发现剩下四人都眉头紧锁,眼观鼻,鼻观心,静坐着,不敢轻举妄动。她就乖乖地学着,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戚氏染了凤仙花汁的纤纤玉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直到看够了,才收起手,说道:“当然想留下来的,我们也会继续派人教导你们,一年后,再行安排,你们瞧着如何?”
如何?
当然不如何,这就好比养猪的人问被养的猪仔,是把你们现在卖了呢,还是再养肥后宰了好呢。猪仔们想得全是快放生吧,阿弥陀佛。
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他们可是地主乡绅,又不是慈悲心肠的观世音菩萨。
于家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积累到此时的财富和地位,如今还通过貌美的闺女,攀上了荣家这棵大树,眼瞅着就能真正步入上流圈子,谁能阻挡他们去拉拢人脉?谁敢阻止他们去讨好世家大族?
至少她们六人是不敢的,戚氏捏着她们的卖身契,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人灰飞烟灭。
这时候,就可以看出谁才是有脑子的,谁才是这批人中的领头雁。
豆香从自个位子上起来,朝戚氏方向噗通一声跪下,求道:“小女名豆香,年十三,身子尚未长开,还请夫人多养一年。大恩不言谢,小女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夏月仙和张引娟对豆香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也立即跟着跪下,“月仙、引娟,也愿自留一年,听凭夫人处置。”
葛惠芳只好放下心中纠结,下了软塌,跪在戚氏身边,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表姨,惠芳舍不得您,还请您多留我一年。”
严俏玲摸不清行情,却也不笨,随着大部队一起求戚氏相留。
钱雪儿才从心绪中回过神来,迅速跪下,心中又燃起希望。
六个丫头,一个执拗,一个迷糊,一个她不喜,剩下的倒是真有些头脑的,值得栽培一下。
戚氏对此很是满意,至少花了60金,没有全然白费,执拗的迷糊的讨厌的调叫好,再卖出去,也不会亏了,聪明的好好教导一番,可大有用处。那个叫豆香的很是不错,瞧着年纪最小,姿色却跟青楼花魁出身的夏月仙不相上下,行事又果断,还能让张秀才的女儿跟随,真是个可造之才!至于葛惠芳这个白眼狼,绝不能久留,她得想个法子弄走。
戚氏此番试探,也算达成所愿,便以身子匮乏为由,让丫环们领着六人回去。
鲁嬷嬷瞅着屋里没外人,这才凑到戚氏身边,恭敬地问道:“夫人,是要请谁来教导?”
戚氏略一思忖,回到:“那冯嬷嬷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却也有些本事,就让她教着身上功夫。至于西屋里的那三位,就由你来亲自教导规矩,尤其是葛惠芳那个丫头,给我盯好了,切勿让她再见到老三。至于东屋的姑娘们,特别是那个叫豆香的,我很是看好,去请沈夫子吧。”
鲁嬷嬷心中一震,这沈笑梅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当初为报戚氏收留之恩,给还是大姑娘的玉莹做了三年的教导嬷嬷,便让她受益终身。大姑娘嫁到荣家后,曾多次请沈笑梅出山助她,却被屡次拒绝。
鲁嬷嬷为难地说:“太太,沈夫子如今和侄子隐居在武台镇上,共享天伦之乐,怎会轻易出山呢?怕是不好请。”
戚氏笃定地回答:“本是如此,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侄子毕竟不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娶了媳妇的汉子,别说姑母,就连亲娘也少上心。沈笑梅用养老的钱养大他,给他建房买田,帮他寻了好进项,谁知他翅膀硬了,本性也就全露出来,偏要娶个破落户家的泼辣子,这两年被拾掇的与沈氏离了心。前些时候,沈笑梅生了一场大病,他别说看顾,还以老婆怀孕怕染病的由头,把人移了出去,称这天下就没有侄子给姑母养老的道理,可把沈笑梅的心给彻底伤到了。她病好后,欠下一大笔钱,想让侄子还账,没料到这小畜生,竟然敢去衙门诬告沈氏贪污他爹留下的财产。啊呸,没有沈氏,他能有个屁!老爷听闻此事,甚为惊悚,帮沈氏出面作保,赢了官司,可钱却要不回来了。如今沈氏囊肿羞涩,她素来又不喜欠人情,你只管去请,她定不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