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深一阵静默。
片刻后顾景深低声笑起来,又逐渐变成大笑,捂着腹部毫不收敛的大笑起来。
平时顾景深的笑总是又轻又浅,没有温度,笑容更像是他向他人散播恐惧的一种方式,但现在顾景深是真的笑了,笑意漫进他的眼底。
可季夏却更郁闷了。
顾景深这是摆明了嘲笑他。
“有什么好笑的!”季夏微红着脸,不悦地说道。
顾景深微俯着上身,抬眼看向他:“什么好人?怎么样才能成为好人?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露出天真又可怜的样子,害得我心痒,差点没忍住对你开枪。”
季夏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枪,想到他还拿着这玩意儿的时候,暗骂自己草率了,不该意气用事和他争论。
想着,季夏弱声嘟囔道:“算了,和你说不明白。”
顾景深笑着走向他,直到和季夏面贴面才停下。
季夏感觉到冰冷的枪口抵在自己的腹上。
那么冰冷,却像是有一团火灼烧着季夏腹部的肌肤。
“监护人,不是说要照顾我吗?顺便教教我怎么做个好人,怎么样?”说着,顾景深动了动手腕,枪口隔着衣物摩挲着季夏的肌肤。
季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这样求教的?
季夏吞咽下口水,喉咙发紧的说道:“你先放下枪。”
顾景深柔声回道:“不要,如果我要伤害你,你还想对我做个好人吗?”
季夏:“我要是死了,你也完了。”
顾景深:“放心,我会避开要害,只会疼,不会死。”
季夏:“......那我说我不做好人了,行吗?”
顾景深:“不行。”
他的话音落下,季夏便听到安全锁打开的声音。
这个时候,枪最容易走火。
季夏本能地闭上双眼,等了片刻却没感觉到一点疼痛。
再睁开眼,顾景深戏谑地看着他,枪挂在他的食指上,转了一圈后被他扔到一旁的水坑中。
“没子弹了。”
季夏感觉身体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发软。
他怕痛又怕死,偏偏顾景深深爱着和他在这两件事的边缘试探。
季夏急忙按下腕表,启动抑制器。
再强壮的心脏,被顾景深这么摧残下也会变成玻璃心。
抑制器启动后,顾景深的眉心轻蹙一瞬,不过很快又舒展开,他漫不经心的用手拽了拽脖子上的抑制器,抬脚走进季夏身后的楼房中。
“做什么?”季夏急忙问他。
顾景深:“躲雨。”
季夏急忙追过去。
走进楼内季夏才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医院,回型的设计,一眼望不到尽头,空荡荡的走廊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墙面是有些久远的设计,下面刷了天蓝色的亮光油漆,上面是经岁月摧残后,开始发黄的白色墙体,因为之前那场地震的摧残,剥落了大片的墙皮,连房顶的灯管都变得摇摇欲坠。
这股味道激起了季夏对医院的回忆,尤其清晰的便是顾景深在想象中创造的那只白色怪物。
季夏走在顾景深右侧,悄悄瞥了他一眼。
见他已经恢复往常神态,才敢开口说话:“那个女人给的提示,前两个我已经有答案了。”
“嗯。”
顾景深应道,却好像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关心。
对他的不在意,季夏有些无奈:“你都不急着出去吗?”
顾景深:“不急。”
他自然是不急,这里的死人都喜欢上门主动送人头,可以说是顾景深的天堂了。
季夏叹气:“我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但是没有证据证明是他。”
等了半晌,季夏才听到顾景深的声音。
“不需要证明。”
季夏以为他又是那一套直接杀掉的理论,有些头痛的扶额。
扶额的时候,他刚好错过顾景深看过来的视线。
二人在走廊中走了一段距离,脚步声和这里的寂静格格不入。
越是向前走,季夏越是隐隐觉得这条走廊有些眼熟。
“这里......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季夏喃喃说着,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顾景深忽然停下脚步。
季夏看向他:“怎么了?”
顾景深:“到头了。”
季夏向前看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墙,镜子内是破旧的走廊,和季夏顾景深二人,明明已到达尽头,可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走廊无限延伸了下去。
镜内镜外是相反的两个世界,到了夜晚无法分辨的虚与实,甚至可能让人生出,自己才是镜子里那一个的错觉。
镜面和季夏脑海中的某个画面渐渐重合。
季夏怔怔地走到镜子前,伸出手触摸镜面:“顾景深,你是怎么进入录像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