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燕然这孩子,”皇帝没有回答,只敲了敲御案示意王洪发起来,然后又莫名说回了婚事:
“朕其实很早就注意观察她了。你们是做爹娘的,不免身在此山中,梓儿喜欢她,她也喜欢梓儿,这是朕给他们俩赐婚的最大原因,但除此之外,梓儿有他的盘算,燕然也同样有她的想法,他们俩,呵呵,还挺配的!”
啥?意思是这两看似小白兔的孩子其实都是大尾巴狼?陈婉清的眼睛都瞪圆了:怎么今儿净是一出又一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不过也是,这些年自己可能是被谢宜江给宠得太舒服,渐渐把很多事情都给忘了,前世的宫斗剧,这一世过去也才十来年的真实宫斗,里面哪个是真正的小白兔?小白兔根本都活不过三集!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难接受,不过想想又觉得正常,不说女儿燕然,陈桑梓毕竟是皇长子,他对自己这个姨母自然是恭敬守礼,但毕竟是接受多年针对性的教导,这几年又都是跟着皇帝在御书房听事,你说他对自己的未来没点盘算?
想到此,陈婉清也是心里一动,想起了谢宜江之前跟自己说过的关于文亲王偏爱二皇子的话,加上二皇子那个不知有没有深意的名字,看来,虽说三位皇子都是同父同母所生,但皇权在上,难免还是会对人性作出考验,相应的,每个人所作出的选择也定是深思熟虑、多方考量过的。
皇帝见她如此神情,知道她想进去了,便又给她补了一句算是安慰的话:
“不过你放心,此事是梓儿先跟朕提出,朕之后也问过燕然,他们俩都已经跟朕做了保证,说定会一心一意对待彼此。”
罢了,既如此,那也不管什么保证不保证了,女儿既然选了这条路,心中也早已有数,不过这死妮子,既然自己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干嘛还这么折腾爹娘?
陈婉清顿时又把气撒到了女儿头上:
这般自作聪明,回去可得狠下心收拾一番了,反正眼看要嫁为人妇了,这些年跟宜江两个简直是把她当稀世珍宝一样地宠着,是得让她吃吃苦头了!
“你也不用气燕然,这孩子聪明,”皇帝却又说话了,咧一咧嘴:“老实说,毕竟是大皇子妃,总得自己立得起来,以前二皇兄那位,你还记得么?阿泽的母妃。嫁到普通人家是还可以,但嫁到皇室,便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燕然挺好!”
“她呀,不是朕说她,燕然这孩子挺敏锐的,朕估摸着,她是特意找了这么个机会让你来见朕的,嗯,这大儿媳妇不错!”皇帝一副满意的神情。
“我说,皇上,您能说得明白点儿么?臣妾愚昧!”陈婉清被她给说得有点不高兴了,一个两个的,还都是自己最亲的人,怎么感觉都是在算计自己?
“哦,也没什么,其实…燕然是怕朕这个姨母闷得慌,特意让你来陪朕说说话,他们小两口两情相悦,哪还要什么保不保证?”说到此,皇帝一声慨叹:
“婉清,看来这皇家,可不是个适合过日子的地方,不,也不能这么说…还记得以前在西北那个院子里,咱俩说的话么?那会儿朕就跟你说过,师父教导我,世间万事皆不可求得圆满,唉,如今想来,当时朕其实也并没有悟透,无非就是鹦鹉学舌罢了!”
“这些年,朕也终于明白,确实,求仁得仁,朕有这天下和万千子民,那有些事,就不能再想求得圆满了!”
“但燕然他们就挺好,他们生来就在这个地方,自然也很早就明白,有些事,根本不能求得圆满,所以便早早弃了那等执念。”
“所以婉清,你这孩子可真好,她是想要朕来告诉你,她已求仁得仁,这便是她的圆满,你不用替她担心,她会过得挺好!”
“梓儿也是如此,放心,燕然是你这位最亲的姨母唯一的孩子,又是以后能跟他携手并肩的人生伴侣,他会好好对待燕然的。”
“不过,世上之事,谁也无法做出个绝对的保证,宜江是个好的,但那也是因为运气使然,但凡他家还有个正经长辈,就凭燕然一个女儿,你觉得你能在国公府如此自在?”
“轰轰轰”,陈婉清只觉皇帝的每个字都准确无误地砸向了自己,脑袋里开始一片混乱:“阿宁,你等等,我,我得好好想想。”
“不用想,”皇帝挑眉说道:“这些话,等出了这御书房,你就当全都忘记了,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去给燕然备嫁吧!”跟着皇帝一道吃了顿真的是连猪油都不放的全素餐,从宫里回来,陈婉清只觉一时思绪万千,于是先去了康王府,弟弟陈长济刚好不在家,康王妃见了她倒是殷勤,只是一番恭喜之后两人便也没太多话说,中间又不时有家中奴仆过来禀事,更有个妾室派人来跟康王妃讨个示下,说娘家父亲生病想要回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