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长嘴一张,这会儿才总算是正视起了之前三公主说的那些话,虽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三公主,你、你的意思是,皇上竟然放任你一个人在外头逛了这么几个月?”
这一问,清虚道长便觉出了问题,小心翼翼地客气试探道:“公主,敢问,您、您这是为何…”出逃?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三公主接下来的话,就像一记闷棍打在了本就疲惫的清虚道长头上,打得他差点一头从老马上栽下来:“对啊,皇兄一定要让我招驸马,那几个人选我都不认识,我不愿意,就跑出来了。”
说到这儿,三公主还自以为挺安慰人地补了一句:“放心,我先在外头逛着,等哪天皇祖母和皇兄都不生气了,我就回去。”
当然,这话真心只是用来安慰人的,毕竟三公主如今觉得挺自在的,虽然有点想念小雨同学和京城的饭菜,但,回头有空去看看她就好了嘛,饭菜么,京城里的虽然暂时吃不到了,但这会儿不是就要带着道长去北边吃没吃过的饭菜了么,有失有得嘛。
当然,三公主这话,也没安慰到清虚道长,又不是刚进道观的小道士,乾元观这些年来一直跟宫里有走动,清虚道长一听就听出问题来了,既然三公主都在外头从冬天逛到春天眼看又要逛到夏天了,那别说这一时半会儿的,估计再继续逛到秋天,三公主回去的可能性都够呛,太皇太后那边倒不是问题,问题是皇帝。
清虚道长便暗自叹息一声,再次稳了稳身子抓紧了缰绳:“既如此,三公主且放宽心,跟着老道先游历一番再说吧!”握着缰绳,清虚道长有点侥幸地想着,希望那山下的府衙并不知此中内情,也希望师弟道观里见过三公主的道士们不会跟人随便乱说,然后就算真的跟人说了…那,应该也没人知道三公主要带着自己去北边某个道观里享受暖炕热锅吧?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跟着找过来、自己更不会因此被皇帝降罪吧?
想到此,清虚道长张了张口腔溃疡的嘴,得,这一路上先赶紧养一养,回头到了师兄那儿,可得好好尝一回那边闻名的杀猪菜,虽然那菜一般都是年关时杀了猪才会做,不过如今身边这位不是堂堂皇家三公主么,反正她这么跑出来,官员们也许还知道,道观里的人能知道个啥?尤其是那远在北边的人。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皇帝在四处找她,既然三公主的公主头衔还在,那到时自己就跟三公主提个醒,那什么,师兄也好,如果还健在,如果是师侄当家么当然更好说话,总得给三公主做一回吧?到时就抹了这张老脸,也跟着吃一回!
反正如今跟着这小姑娘一路同吃同喝的,清虚道长已经破罐破摔不再讲究什么身份、年龄的差别了,而且那杀猪菜,当年自己也就吃了那么一回,却心心念念惦记到如今,反正现在也算机缘巧合,那就让有的没的都来吧!
于是这一老一少就这么搭伴朝着梦想中的杀猪菜进发了。这一走,从清明之后开始,足足走了两个月左右,一直到了端午,才总算到了清虚道长师兄所在的那家地处北边的道观。
而在三公主带着清虚道长往北边去了大概半个月之后,小道士跟某个来道观辟谷的相熟居士偶然间因为吃食提到了亲手提着松鸡进来的三公主,这位半信半疑的居士在辟谷七天后下山,有心通过在府衙任职的家人打听了下,得知府衙竟然还真的派人去过,可惜三公主已经走了,虽然觉得无缘见到三公主,但也就那么随它去了。
于是三公主在此地现身的情况,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等到后来宁国公府事发,当地但凡知道点情况的人,更是都噤若寒蝉,权当一无所知,倒也算是替道观避过了一场祸事。
至于说这宁国公府的事情是怎么跟三公主连上的,说来说去,按照三公主本人的说法是:“都怪清虚,非得整天在我面前说什么杀猪菜,说好吃得不得了!”
季雨菲一听就想翻白眼:那还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杀猪菜,一听这名字,老实说,就直觉不会太好吃,不过三公主么,反正就是怎么分量大、怎么味道重怎么喜欢,说起来,清虚道长也算是找对人了。
不过找对人的清虚道长带着三公主刚到他家师兄的道观时,其实还是有点小挫折的。
当时清虚道长先自报了家门,可惜他那久未见面的师兄,竟然真的已经去世有一阵子了。好在也算早有预期,便只是略觉遗憾,饶是那时候,清虚道长也并未多想,满心以为继任的师侄定会对自己和三公主以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