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虽说这匹大黑马确实挺招眼,但备不住三公主这人运道也好,加上她和清虚道长来的这处地方不是宁国公府所在的东北道的主城,这四处漏风的农家小院附近都是些贫苦百姓,有这心也没这力,何况看三公主一路跟人打招呼的情形,这帮老百姓都已经跟她熟得很了,搞不好平日里还能义务帮她看着马,根本就不用担心马儿被偷、三公主本人被认出。
老百姓们虽然知道公主是何许人物,但你要跟他们说眼前这脂粉不施、头上毫无首饰只绑了个道姑头、衣服也是朴素得可以、身边还跟了个穿着邋遢的老道士的面瘫姑娘是本应该在京城享福的皇家三公主,老百姓们表示骗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的智商。
于是乎,除了谢宜江在心中暗自点头,其余跟着他行礼的刺杀小分队心中也是够震撼:这位不用等他们营救的三公主还真是有胆色啊,竟然能在靠自己成功逃脱之后又原地等机会找宁国公府报仇,看周围如此艰苦的环境,三公主还真是够隐忍!
没错,为了顾全三公主的面子,更为了顾全皇帝大义灭亲的面子,谢宜江刚才在那茶楼里当着清虚道长的面叮嘱过三公主了,说她要说成是自己宁死不屈、然后靠自己力量从宁国公手里逃脱的。
反正嘛,此事三公主不说,清虚道长不说,那就基本没人知道了,至于宁国公,呵呵,说了也没人信!
反正如今满天下的人都被宁国公自己告知了,说他拥立三公主为帝,那意思不就是三公主在他那边么,但三公主如今又恢复了自由身,那自然,咳,就是三公主不同流合污,靠自己本事奋力逃脱了呗!
但是三公主为什么逃出来后没有昭告天下与反贼决裂呢?当然是伺机灭了反贼的一颗火热的心啊。
这事,虽然时间短促,也就是在茶楼里听到三公主的声音进而惊喜地认出她之后,谢宜江才在脑海里快速想到的,不过跟着三公主说了会儿话之后,谢宜江就觉得,自己这想法很是到位,没啥纰漏。
当然,事情来得有点仓促,当时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简单交代了一番,三公主虽然诧异,但听谢宜江说里头有些隐情,便表示看在“你们家陈婉清”的份儿上暂时接受这样的说辞,不过在小院里安顿下来后,三公主也还是立马就找到了谢宜江,表示要就此事问个清楚。
谢宜江对“你们家陈婉清”这样的说法自然是欣然接受,当时嘴巴就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了,嘿嘿,想起了自家清妹妹托人捎来的那双亲手做的鞋子了,真是暖心哪,要知道,他爹护国公,这辈子也没穿上过他家娘亲给做的鞋呢,当然,家中会做鞋且做过鞋的,估计也就只有年轻那会儿的祖母了…
谢宜江这副样子看得三公主很是稀奇,虽然没有在茶桌前当着清虚道长的面问他,这一点分寸她如今还是有的,但在回农家小院的路上也还是控制不住地问他了:“喂,你们俩多久没见面了?”
这话问得谢宜江直想叹气,如今跟清妹妹相隔千里,唉,自从上次两人在中南道一别,这都多久了啊!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叹气的,叹气的是眼前的形势,明摆着的,虽然皇帝看似都在为他这个未来的堂妹夫想方设法创造挣功劳的机会,但,上次自己去西南道平叛还可说是稳中求胜,毕竟没了宋国公的西南道其实实力已经大减,当时又是黄平做统帅,加上又有斜刺里杀出的三公主,所以根据父亲所说,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总之后来自己被转而调去西南道,京城里还颇为传了一阵子“谢家小四何德何能,真是走了狗屎运”之类的风凉话,说自己是通过国公府精心运作、借着康王府乃至皇家成功上位的不学无术之人。
这些也就算了,反正防不住悠悠众口,只是让人不能忍的是,竟然还有人趁机又翻出了当初在行宫的事,毕竟自己是从那之后被大行皇帝提入禁卫军的,据父亲送给自己的消息,京中有些好事之徒不怀好意地意有所指,说当初那康王府的小郡主可也是随驾一同前往的,言下之意,自己是借了裙带关系上的位。
可惜当初行宫发生的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又因为牵涉到二皇子之死乃至其余的皇家密辛,这些风言风语污了清妹妹的名声不说,也让自己有苦说不出、无从辩驳。
虽然按父亲对自己的劝解,毕竟以自己的年龄和资历,能做到如此高位,本就是招人羡慕嫉妒恨的,实属正常;清妹妹的名声也不是能被这帮人轻易玷污的,太皇太后还在呢,她老人家亲手在慈宁宫里带大的姑娘品性会有差?只是自己心中终归郁闷,又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这也是当时自己特意镌刻了那两方“江水清清”印章的部分意思,清者自清,以此提醒自己要克制,待来日再对清妹妹做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