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于薛碧微而言也并非贸然,她沉吟一瞬,语气有些许低落,“若非你插手,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在离开京城后也是会隐姓埋名的。”
“只是,如此一来,爹爹…”
“往后逢平远侯府祭祀,却无为他悼念的子子孙孙,我有些难过。”
“这有何难,”赵宸笑着将她拢进怀里,“我的皇后总不能出身无名罢?待到合适的机会,我赐封薛弘杰侯爵位,你再以他义女之身份嫁予我为妻,你觉得呢?”
“皇后?”意识到他并未有玩笑之意,薛碧微不免赧颜,双手挡住胸口,嗔恼道,“我才十五岁!”
“你、你坏人胚子!”
赵宸莫名被怨,又见她抗拒,不免沉声道:“怎的?你仍是不愿嫁我?”
“虽说本朝男女未有法定成婚之龄,但民间女子十二、三岁出嫁之人不在少数,独独我成了坏胚子?”
薛碧微瞪他,“我还是小姑娘呢!如花似玉!不对,含苞未放!”
“你休想强迫我!”
她紧绷着小脸,作士可杀不可辱的贞烈状,赵宸还真恍然生出一股自己却如她所说的禽兽不如的错觉来,他捏她圆鼓鼓的脸蛋,“尽会胡吣!”
“我会忍心让你承受生育之苦?你若晚几年嫁我,也并非不可。”
“只眼下的状况却是,在旁人眼中你无名无分,那些个捧高踩低的定会轻慢你,我哪里舍得你受委屈?”
“如此,咱们可暂时定下未婚夫妻的名分,避免落人口实。”
到底是谈婚论嫁呢,薛碧微羞得很,她又不似赵宸厚颜,还能一本正经的商量。他所说字字为她着想,似乎没甚不妥之处,薛碧微只得胡乱应下,“好。”
“随、随你便是。”
赵宸压下心中窃喜,神色如常道:“微微金口玉言,再不可失信于我。”
“我何时诓骗了你?”薛碧微鼓着双眼,牢牢盯着他。赵宸扬唇一笑, 略过此话不提,转而又正色道:“总归闲着也是闲着,我安排宫里经验丰富的老尚宫指点你处理宫务可好?”
先帝离世前将执掌后宫的凤印予许贵太妃代为保管, 为防其揽权让赵宸掣肘,又留下旨意待赵宸大婚后则交由皇后。
薛碧微对此有所了解, 闻言微蹙了眉道:“太皇太后与贵太妃恐怕早看我不喜, 若是她二人以权压人借我来攻击你该如何呢?”
毕竟后宫中的阴谋诡计, 赵宸再是严防死守恐怕也比不得那两位在斗争中脱颖而出且位于金字塔尖的女人。
“待过段时日,他们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会有心力与你难堪?”赵宸冷哼道, “再则, 眼下你无需与她们狭路相逢, 便是有心找你麻烦, 也师出无名。”
末了, 他捏捏薛碧微的手,“有我在,你万事安心才是。”
他成竹在胸的笃定模样,让薛碧微开始反思自己在面对敌人时过于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既然她已决心长伴赵宸左右,合该无所畏惧, 如此才不至于过于软弱而拖了他的后腿。
如此一来,薛碧微心下大定,笑着应了赵宸的提议。
…
赵宸心有谋算,早为薛碧微做好安排。因而在他与人商定好的第二日,六尚局的女官便到了福宁宫候命。
将是卯时三刻, 晨光大亮。
拂冬过来唤起时,薛碧微正迷糊着眼睛都睁不开。
“姑娘,尚宫嬷嬷们已在殿外候着呢!”
“嗯?”薛碧微瓮声瓮气的, 显然不想起。
“尚宫局的刘尚宫严苛板正,若是她与姑娘为难反倒不美,”拂冬好声好气的劝,“姑娘且忍忍,总归只学这半日,待午休时再把瞌睡补回来便是。”
以薛碧微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好在后宫高品级的女官们面前拿乔。她在床榻上来回翻滚了几圈,总算赶跑了些睡意。
四位宫婢见状,赶紧上前有条不紊的伺候她盥洗。
至桌前用膳时,六尚局女官上前见礼。
薛碧微默默打量着她们。
一行六人,年纪最轻者也过了而立之年。为首那个着深紫官服,全身上下皆是一丝不苟,脸上的每一道岁月痕迹都透着威严不可侵犯的老妪就是六尚之首的尚宫局尚宫。
这般不苟言笑,让薛碧微恍然有种还在上学时,因犯了错要面对手拿戒尺的老师时的错觉。
后宫规矩繁多,事务繁杂,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其下虽是分工细致,但最后需得经由中宫处理的折子仍不在少数。
加之日日与容嬷嬷似的刘尚宫相处,薛碧微不经悲从心来,只想大声嚎哭,好日子到头了!
六尚之中原是只有尚宫跟在皇后身边,负责掌引中宫,故而余下的如尚仪、尚服、尚食等五尚不过是奉命来认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