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阴差阳错,我们仨在樊楼呢,还以为你和小豚豚遭遇了意外,急得我一脑门子汗。”赵西瑶说着突然横愣了眼,“许芊芊也在?她可有欺负你?”
薛碧微便将此前的经过与她说了,听得赵西瑶眉开眼笑的,直道:“微姐儿莫怕,日后本县主罩着你。”
祁徽与祝南虞也各自叫了一碗馄饨,边吃边随意道:“难怪方才咱们在樊楼时看到东北方向有火光呢,还真是瑾王府走了水。”
祝南虞思量的却要深入许多,“近来气候湿润,木柴不易燃。若非人为,断不会有冲天之火势。”
赵宸闻言,默然瞥了他一眼。
赵西瑶却道:“四堂兄惯来与人为善,又是皇室血脉,还有人故意害他不成?”
祁徽与祝南虞对视,默契的笑而不语。
薛碧微无奈暗道,傻姑娘啊。
此后几人各自回府,一夜无话不提。
…
腊月二十六日,官府封印,至新正十九日始开。
今岁不同往时,圣上称病不朝,不仅未出席宫宴,便是祭天地、告太庙诸多大事也皆由昭王代理。如此一来,前朝后宫人心浮动,各有盘算。
一夜大雪袭城,寅时方才停歇。
毛绒圆乎的小麻雀在屋檐上齐齐整整的站了一排,叽叽喳喳,惬意的享受着清晨阳光的洗礼。
平嬷嬷拿了扫帚扫雪,声响不大,只是与窗外那些讲着私密话的麻雀声相呼应,窸窸窣窣的传进了屋子里。
薛碧微与赵宸相对坐于软榻,两人身前的小几上不仅摆有茶水瓜果,还倒扣着一本书。
“故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薛碧微心不在焉的,眼珠子四处转悠。
小麻雀们跳着小短腿,肆意玩闹着,而她却只能被困囿于方寸之间,绞尽脑汁的背这劳什子《天人三策》!
见她吞吐着半晌都无下文,赵宸耐着性子信口接道:“…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
末了,他横了薛碧微一眼,“你先前允诺日后会勤学不怠,这才三日便故态复萌,孺子不可教。”
薛碧微的岁考名次排在最末,虽是有了升舍资格,但她在文赋方面的成绩却是惨不忍睹,只因夫子均是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丁”等。
被众多同窗嘲笑,她深感羞愧,并且立下豪言壮语,年假期间定要洗心革面,待日后让人刮目相看。
在文采方面,薛碧微自认与赵宸相比,她确实略逊一筹,可一念及自己让一个三尺小童给狠狠训斥了番,她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手指头在小几上点了点,“豚儿,我是你的姐姐,我朝百姓以孝为先,以长者为尊,你可知晓?”
赵宸斜眼看她,“也不知是谁,昨日撒娇耍赖,定要求我当她的夫子,这才过了一日,却是不知尊师重道了。”
薛碧微被他堵得哑口无言,默了良久才认命道:“好!豚豚小夫子,学生实在背不下这策论,可否看在今日是除夕,宽限学生几日?”
赵宸极有原则,摇头道:“明日正旦,侯府祭祖,你也会因此耽搁;正月初二至初五又是走亲访友之时,你定然无心读书。”
“待得空时,你已将眼下记下的内容忘的一干二净。那么,我当宽限你几时?”他虽是这么问,那脸上却是一副看透薛碧微的表情。
薛碧微讪讪道:“豚儿对姐姐还真是知之甚深啊,哈哈。”
赵小宸忽而道:“赵宸,你竟是与太傅一般模样。要我说,姐姐学识渊博得很,往时她与我讲的那些神仙精怪的故事,便是苏禄钦定然也不晓得。”
“你对她如此严厉作甚?孔子还说因材施教呢。”他哼声道,“日后我定不会长成如你一般的性子!”
“怪道你与她志趣相投,原都是不学无术之故。”赵宸讽道。
“孤不学无术?”赵小宸气得跳脚,像是为了证明他腹有诗书,叽里咕噜的不消片刻就把方才薛碧微背了三日都未背下的《天人三策》选段全须全尾的背了出来。
“孤早就记在心里了,你居然看低我!”
赵宸略作评价,“尚可。”他顿了顿又问,“薛六与你讲过甚传奇故事?我怎的不知?”
“当然是你不在的那些日子,”赵小宸语调轻快,“姐姐与我说在海的西面,还有许多遥远神秘的国度,那里的人…”
薛碧微装模作样的独自默背的半刻钟,而后手不自觉的伸向了果盘,偷摸着剥开一个橘子,还未吃进嘴里呢,她就感受到来自赵宸的眼神威压,而后只好没事人似的笑盈盈的喂他吃了一瓣,再趁他愣神间,眼睛又瞄向了窗外。
喻杏去侯府的大厨房领了些日用,回来后都来不及进屋子里放背篓,便迫不及待的与平嬷嬷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