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城是穆瑾的人,穆瑾要是想来见她一面,明明非常容易。
“看上去成熟了些,一开口却还是孩子气的话。”穆瑾低头瞥她,“当你不会问出这种话开始,也许你就能来见我了。”
安河不服地抿抿唇,却也不去反驳穆瑾,只是低下头思索着。
“我来见你,是来看看你的学习成果。”穆瑾道,“我虽答应了你的母妃要照看于你,但我终究不是做慈善的,只有有用的人才能留在我身边,可懂?”
安河抬起头来,温和了些许的眼睛里又浮现出那种狼崽一样的目光。
“我自然知道。”她声音紧绷,“我不会让自己成为无用之人,如娘亲一般任人欺凌。”
穆瑾看着她,脑海里又闪过了惠贵人临终之前的容颜,以及惠康盛惦念的神态。
她很想告诉安河,她的娘亲不是软弱之人,相反,惠康莹有着远非常人可比的毅力。
她在入宫之前就洞悉了自己的命运,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入了宫,自从有了安河,她尽了一切的力量去保护她。
虽然母女俩被遗忘在偏远的冷宫,但是起码,皇上想不起来她们,想害她们的人也想不起来她们。
若不是惠康莹自己身患重病,她能再护着安河许多年。
然而穆瑾若是肯向安河透露这些,也就不是原作里那个抓住一切弱点,力图控制住安河的反派了。
看着她沉默,安河有些不安,站姿都不自觉地更规矩了些,“怎么?”
“无事。”穆瑾看向远方,“你舅舅和你娘亲一样,若有朝一日你能见到他,也许能亲口问他一些事。”
“我舅舅?”安河怔了一下,而后有些激动地伸手去抓穆瑾的袖子,“你见到了我舅舅吗?他在哪里?他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自从娘亲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信件?他知道娘亲已经去了吗?”
她的声音有几分发梗,还有几分恨意,“他是不是,他是不是忘记我们了……”
穆瑾的目光浅浅地落在她抓在自己袖口上的手。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安河激动的情绪却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周身隐隐有些发寒。
她看着穆瑾,只觉得在分别的两个月中,对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毕竟是年少心性,安河不能接受心上人对自己这般冷漠的样子,她仗着自己学了这些日子的武,不但没有收回抓着穆瑾袖子的手,反而得寸进尺地探过手去,试探着握住了穆瑾细腻微凉的手。
穆瑾如有实质的目光,冰冷地落在了安河身上。
安河心口发紧,确是勉强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握着穆瑾的手渗出了一丝汗水。
“我,我会尽快成长,你先告诉我关于我舅舅的事吧。”
穆瑾眉尖微蹙,想要将手抽回,第一下安河却没有放开。
看着安河隐含着狼性的眼睛,穆瑾突然觉得,她和她父皇竟然有些相似。
“放手。”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寒意。
安河的手颤了一下,终是慢慢地收了回来。
“你连自己的行为都控制不住,却指望我相信你能管住这张嘴吗?”穆瑾阴冷失望的眼神看向安河,“你且自己考虑一下吧。”
说完,她不顾安河眼底倏然升起的巨大恐慌,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穆瑾一直没有回头,直到确定不会被看见了,才探出手来看了一眼,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安河的温度。
小狼崽子,和她父皇一样不让人省心。
但是越不让她省心,最后的反噬也会越厉害,这正是安河这个角色存在的意义。
穆瑾摸了摸自己的手,将手插回到袖中时,从袖袋里摸到了纸张的触感,她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脚下转了个方向。
栖凤宫如今远不是当初奢华靡丽的模样了,虽然不至于像落雪阁一样,连打扫的人都疏忽职守,但也是门庭冷落,即使有初春的绿意点缀,也无法消弭其中凄清的气氛。
贵妃禁足,门前倒是没有侍卫把守,穆瑾抬手想要敲门,随即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一声,直接一把将大门推开。
门内和门前相比,也不曾减少萧条之感。
贵妃理应配置八名宫人服侍,只是据说贵妃在禁足后心灰意冷,看着宫人们烦躁,于是遣散了六人,只剩下从娘家带过来的两名大宫女还在这里伺候着她。
穆瑾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殿里的人。
率先迎出来的是两名大宫女之一的双珍,她看见大门被打开,先是小声惊叫了一声,一见是穆瑾来了,脸上霎时涌现出些许紧张。
“穆总管!”双珍小碎步跑到穆瑾面前,先是福了个礼,道,“贵妃娘娘今日在休息,总管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