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她说着,转身跑出了门。
穆瑾病得昏昏沉沉,也无暇顾及她这么晚了能去哪,在脑子里过着明天需要做的事,靠在床柱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穆瑾一面昏沉一面又分外灵敏的听觉告诉她,窗外又轻轻飘起了落雪。
无数轻盈的影子映在窗棂上,穆瑾微睁开眼,恍惚的记忆被拉回到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雪时,顾倾迎着漫天的碎雪缓缓走近,如同冬日雪化的谪仙。
她脑子不太清醒,那丝药香夹杂着冷香的独特味道一瞬间真的在鼻腔间涌现,她又闭上眼想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却有轻柔温暖的手掌轻轻扶住她的后颈和腿弯,让她整个人躺到了床上。
着动作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出于对隐瞒身份的警觉,穆瑾硬生生忍住了伸手捂胸的反射性动作,双腿一蹬将自己缩回床角,睁开一双警惕的眼睛望向前方。
顾倾温润俊美的脸填满了她的整个视野,望向她的目光里盛满担忧和心疼。
穆瑾一时反而更加分不清想象和现实。
顾倾坐在床边,身边放着他的药箱,穆瑾看着他,正在努力分辨,床头突然拱进来了一个段榕榕的脑袋。
“穆总管,你快让顾太医瞧瞧。”段榕榕道,“整个太医院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也差点就下班了,被我赶紧抓了过来。”
穆瑾:……
一时不知该庆幸她遇到的人恰好是顾倾,还是该庆幸顾倾这个工作狂回家回得晚。段榕榕说着把人家太医从下班路上抓过来的话, 言辞间不但没有羞愧,反而颇为骄傲。
她大眼睛闪亮亮地看着穆瑾,浮现出四个清晰的大字:我棒不棒。
穆瑾想笑, 气息一上来却被喉间的痒意堵塞, 变成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去倒杯温水。”顾倾温雅的声音突破嗡嗡作响的耳膜,段榕榕的应和声和啪嗒啪嗒跑动的声音传来,随即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穆瑾的。
“瑾儿, 失礼了。”顾倾轻声道。
穆瑾脑子发懵, 还没等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宽大的袍袖就被人向上撸/起,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和小臂。
顾倾温暖的手掌握在她的手上,对比起她过高的体温, 竟然有种十分舒适的清凉感,让她忍不住从墙角探了出来, 向床边靠了靠。
顾倾一手握着穆瑾的手为她把脉,看到她肯出来, 另一只手抖开宽大的被褥,正好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
由于把脉的原因,他们两个无论怎么挪动姿势都不能分开太远,于是当段榕榕端着一杯水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穆瑾从墙角里出来,而顾倾把她裹起来后还没来得及放到床上的景象。
清雅出尘的顾太医怀抱着相貌明靡的年轻太监,太监的一只腕子还被握在顾太医的手中, 乍一看, 让人分不清是太监在投怀送抱,还是太医的巧取豪夺。
然而不管怎么看,都充满着禁忌的美感。
段榕榕:……
穆瑾:……
穆瑾吓得嗓子都不痒了。
唯有顾倾面色如常, 仿佛没有看到两个人惊悚难看的脸色,自然地完成而来手中的动作。
当穆瑾被舒舒服服地盖上被子靠在床头,段榕榕这才回过神来,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到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在顾倾搭在穆瑾手腕的手上。
“顾太医,还没好吗?以太医院左院判的医术,这不应该呀。”
一开口这□□味连穆瑾都听出来了。
顾倾也没理她,又细细地斟酌了一会儿,这才将手从穆瑾腕上移开,侧身打开了药箱。
段榕榕刚才还在阴阳怪气,这会儿看太医似乎有了结论,又挂上了一脸的担心,“太医,穆总管她没事吧?你看她一脸菜色,都要晕了。”
穆瑾:你才一脸菜色,你全家都一脸菜色。
“不过是发热而已,能有什么要紧事。”她抽回被晾在外头许久的那只手贴在额头上,感觉有一丝凉意渗进皮肤,这才好受了些许。
她开始乱七八糟说胡话,“就算是担心我把疫病带回宫里,也未免太晚了吧,要带也是顾倾带的,他回来最晚。”
顾倾的眉宇间终于流露出一丝无奈,他手下毫不停歇地将几个药瓶里的粉末都倒进一个小瓶里,旁边的段榕榕战战兢兢:“顾,顾太医,穆总管的脑子不会烧出问题了吧?”
她是真有些担心,都说古人的身子弱,发烧一个不小心烧傻了也大有人在,何况穆总管的弱鸡身板更是弱上加弱。
“胡说。”顾倾将几个打开的药瓶都规规矩矩地收起来,拿着配好的小瓶送到穆瑾的鼻子底下,不顾她立刻皱起鼻子侧开头的举动,温柔而半强制地扳过她的头,“乖,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