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改先前的局促,傅于景又恢复了以往清冷淡然的模样。
从腰间取下了一枚,雕刻着祥瑞麒麟的羊脂玉佩。玉佩通体莹白细润,日落的斜阳照过来更显得晶莹剔透,入手有温润之感,一瞧就不是凡品。
秦婉眸光发亮,喜滋滋地收下了这枚玉佩,觉得这伺候人的活计干得也挺值的。难怪那顺子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就给他擦个头发,就得这么一块生气磅礴的玉佩。
这么浓郁的龙气,怎么说也能撑个一两月吧。
傅于景见她毫无迟疑地便收了起来,且面上喜色不似作伪,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既然她这般欢喜他,不妨如了她的愿。
这般想着,望向秦婉的神色又深了几分。
一旁的顺子见着这玉佩,一双眯眯眼瞪得溜圆。
这么大手笔吗?
这玉佩可是他家爷从小所戴,还是先皇后的遗物。就算送人,也是该送给今后他们爷的正妃。
怎的,就这么送给了一个农村小丫头?
待跟着两人行至山下,顺子还是一脸的恍惚。
“秦姑娘,抱歉傅某只能送到这儿了。前方就是村落,若是被人瞧见,对姑娘名声有碍。”
如今两人非亲非故,行为举止已然这般亲近,早已于理不合。若是再亲自送人回家,恐会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傅于景薄唇轻抿,眸光里神色莫辨。
待她及笄后……
秦婉一愣,瞧了眼不远处的田地,没成想今个儿下山路竟走得这般快。
闻言毫不介意地摆摆手:
“没事儿,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对了,咱们就别总是傅某、秦姑娘的了吧?听起来怪生硬的。
你比我年长,不如我唤你傅大哥?你也可以叫我婉儿或者婉婉,我二哥便唤我婉儿。”
勾搭第二步,改变对彼此的称呼。
话落便昂起小脸,笑盈盈地看向傅于景。一双明媚的双眸似是点缀着星光,不然怎么这般让人移不开眼。
傅于景似有些怔忪,静静地望向笑颜如花的小姑娘。两瓣薄唇轻抿,清冷的眼眸里透着难得的柔情。待人走后才收回视线。
一阵初冬的凉风吹过,半束起的,早已干透的墨发四下飞扬。傅于景轻轻拂下刮到颊边的发丝,喉间呢喃出声。
婉婉。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连着三四天的大雪,将秦家村妆点得一派银装素裹,远处的灵璧山也半藏不漏地隐在白雾中,与茫茫的天际融为了一体。
刚到晌午的点儿,秦家村的村路上除了几串浸着黄泥的脚印,已瞧不见一个人影。都各自窝在家里吃着新年的团圆饭,家境殷实些的,还买了白面包饺子。
因着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要好上一成,秦家村几乎家家户户这个年过得都不错。
而今年的新年,也是秦家母女俩,过得最温暖的一年。
屋里生着的碳火烧得旺旺的,一丝呛人的烟儿都没有。跟往年那些还没烧起来,就满屋子浓烟的劣质炭相比,可不止好了一星半点儿。
虽说这饭桌上依旧只有她们娘俩,但光从这席面上来看却一点儿也不含糊。该有的菜色一点儿都没少。
甚至比秦家外公在世时,还要来得丰盛。
照例往桌上摆了三副碗筷,母女俩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秦婉看着她娘望着主位上的空碗微微出神,似是又想起了惨死的外公。心下也有些不是滋味,刚要开口逗个乐儿,就听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莲笑啊,吃了吗?我来给你送点饺子。”
听着像是周桂香的声音,秦婉放下筷子套上棉袍就前去开门。
棉袍是入冬前新置办的,浅粉色的厚缎子,上头还被秦母绣了素雅的茉莉花儿。樱粉色的小立领边缝制了一圈雪白的兔毛,正好托着精致的腮边一圈,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得白里透红。
“周婶儿、冬梅姐,这天还下着雪呢,怎么还赶来了,快些进屋。”
一出温室,凌冽的寒风便裹挟着霜雪袭来,冻得秦婉忙缩了缩脖子,鼻尖都有些发红。
门外的秦冬梅穿着臃肿的旧棉衣,瞧着厚实其实都是老棉花,并不怎么保暖。冻得通红的双手,略有些局促地绞着竹篮的把子。瞧见这个漂亮的表妹招呼她们进屋,还腼腆地笑了一下。
秦婉拢共也没见过秦冬梅几次,只依稀记得是个脾气很温和的姑娘。五官瞧着还算清秀,只是有些过于瘦削,就显得颧骨有些高,尤其是两边脸颊的皮肤还冻皴了,就有几分减颜色。
“还是你这屋里头暖和,这都跟七八月似的了。”
周桂香打一进屋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惊到了,瞧着那烧得旺盛的炭炉,艳羡赞叹的话都停不下来。比以往都活跃不少,可见今个儿她的心情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