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一愣,看向他。
就见池央从座位站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冷静到有些不正常的感觉。
“我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救了我,你却在害怕他。”
温婉看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下意识伸手拉他,“可是他、他……妈希望你能跟一个正常的人谈恋爱,而不是一个这样危险的人,万一哪天他控制不住又发疯怎么办?”
池央转过头,定定地看了她几秒。
“什么叫不正常?”他问。
温婉的嘴张了张,“他家的人都有点……”
她看着池央没有情绪的乌黑瞳孔,渐渐说不下去了,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也有点吓人。
“所以他救人是理所当然?差点把命搭进去也是活该?”
这话说得温婉一愣。
“你看到他身上的血了吧,大部分,是他自己的。”
“他当时快死了。”
“因为你的儿子,一个不相干的人。”
温婉的手抖了下,“我……”
池央抬手,一点一点地推开她的手。
“丢了大半条命,救了人,却被对方的母亲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扯起一个讽刺的笑。
“这可真他妈不值得。”
温婉看着他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外面。
已是黑夜,时间渐晚,夜幕稠浓,小区里已是没什么人,路灯无声地立在道路两侧,温度下降,寒意隐约钻了出来。
“蹭”得一声轻微,伴随着打火机的声音,一点跃动的火苗冒了出来,点亮了半张冷白的脸。
池央吸了一口烟,架着长腿,就这样毫不顾形象,一个人坐在花坛边抽烟。
许是刚才的事太伤情绪,又或者是温女士的那句不正常。他的目光透过隐约缭绕开来的烟雾,脑海里竟恍然浮现起一段不为人知的记忆。
幼时,江衍的母亲,也就是那位连阿姨之所以会喜欢他。
最初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对一个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叔叔,你要死掉了,回家吧。
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多,但没过多久,那个人真的死了。
是个意外。
这件事怎么看都与他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没什么关系。
连青蘅发现了他的异样,把他带到了江家。
“小阿央,以后不要轻易对别人说这种话,知道吗,”女人声音温柔地叮嘱他。
“为什么?”男孩抬头看着这位阿姨,有点迷惑,“难道他们都不怕死吗?”
“怕,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死亡,会很难过。”
“哦,”男孩点头,“我知道了。”
女人唇角弯了下,弯下腰,温和地看着他,“你和他们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特殊。”
“有的人啊,很不喜欢特殊的小孩。”
“为什么?”
“那会让他们觉得恐惧。”
恐惧。
他当时还不清楚什么叫做恐惧,但很聪明,再也没说那种话,就算是有人来试探他,也只是一派天真地看着对方。
直到,那一日。
他回过头,看到那个来救他的小少年,站在最后,替他们挡住那些人时,一片猩红的血泊,他的身后站着……死神,正挥刀而下。
他快死了。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什么叫做恐惧。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人死了,就没了。
无论生前是谁。
出去后,他大病一场。
高烧不退,整个人烧得不清醒,意识模模糊糊,分不清究竟是谁死了,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很久不曾醒过来。恍惚间,连阿姨好像来了,又走了。
两个月后,他的病好了。
变了一个人。
变得安静,寡言。
那种特殊的能力被他忘了。
还找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时指间传来一点猩烫,池央回过神,低眸瞟了一眼,烟递到嘴边,最后吸了一口,摁灭,烟头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里。
空气中的寒意更甚,冷气一点点被吸入肺部,却没办法让他的意识更清醒。
有轻便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走来,很快,来人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灯光落在了来人的脸上,逐渐变得清晰。
付萧。
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棕色文件袋,站在那瞧了他几眼。
走过来,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他,“你好像心情不好,发生了什么?”
池央伸手接过,“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付萧笑了下,不再多问,在一旁坐下。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池央撕开封带,取出文件袋里的文件,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