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暗了下来,月亮在山巅冒了个尖。
万籁俱寂中,瓷器落地的声音格外刺耳。
林纪年被惊醒,猛然站起身来。
顺耳望去,正是他寝室中发出的声音。
他顾不得细想,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门被推开。
黑衣身影背对着他坐着,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装药的瓷瓶滚在地上,咕喽喽,滚到了林纪年脚边。
“闻子规?”
林纪年俯身捡起药瓶,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他一声。
没有回应。
林纪年皱了皱眉,他度步走到闻子规面前,面对面看着他。
桌子上挑了灯,灯火明亮。
灯光下,只见闻子规低垂着眉眼,长睫颤了颤,手指骨结微微泛白。
“怎么回事?”林纪年盯着他,生气道,“不说话,就滚回你的宫里。我青苔山不伺候哑巴。”
闻子规动了动嘴唇,这才缓慢的抬起头,他的眼眶一红,眼角氤氲的湿意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脆弱。
他沉声道:“伤口……发作。”
林纪年看了一眼他半解的衬衣,面无表情的说:“为师才知道,你伤的是手。”
闻子规又不说话了,只是睁着漆黑的眸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林纪年对他这个表情一直招架不住。一往的世界里,他的爱人表现出来都是强势的一面,很少有把伤口摊给别人看的时候,也很少流漏出脆弱的一面。
不过这个世界,林纪年却像是发现新大陆。
他叹了一口气,道:“衣服敞开些,为师帮你上药。”
闻子规低头,手指勾着衣带,手指似乎颤了几下。
废了些功夫,才露出胸口伤。
林纪年把药膏倒在指尖,手指轻润在他的皮肤上。
伤口正好处在心口位置。
林纪年感觉到闻子规的心脏似乎快速的跳动了几下。
他却像没有察觉到那般,手指继续在皮肤上打转。
那块的皮肤没一会就变了颜色,像是寒冬里的红梅镶在白雪上。
闻子规呼吸重了几下。
此刻林纪年的表情一脸严肃,再配上这仙风道骨的气质,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坏心眼。
半晌,他的云淡风轻的收了手指,道:“伤口今晚不要碰水。”
说完,林纪年袖口一摆,灯光更亮了,他背对着闻子规道:“天不早了,先休息去吧,”说完又加上一句,“房间里的东西没动,都还在。”
这话说完好久,身后都没有传来动静。
林纪年疑惑的向后望去,一回头。便对上一道炙热的视线。
林纪年:“。。。。。。。。。。。”
几个意思?
这是要蹬鼻子上脸?
最终,闻子规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反而“老老实实”在林纪年房间打了地铺。
翌日。
一大早,天还没亮,一阵敲门声把林纪年吵醒了。
“师尊。”
“师尊。”
幸亏他没有起床气,不然,敲门的那个人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他起身,捏了捏眉心,道:“进来吧。”
来人是凤御。
他低着头,没敢看林纪年,支支吾吾道:“师尊,徒……徒弟知错,昨日不该对师尊大吼大叫。”
若是他不提,林纪年都忘了这事了。
他捏着眉心,摆了摆手道:“罢了,为师就原谅你这一次。还有其他事吗?”
凤御得了原谅,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念又想到还有一件事,他抬起头来,刚要说话,倏然变了脸色。
林纪年也正巧抬头看榻下,他与凤御的目光一同聚集在地上的闻子规身上。
前者额角的青筋挑了几下,后者直接暴起,怒道:“闻子规,你怎么会睡在师尊房间里。”
“师兄,”闻子规胳膊撑着脑袋,嘴角噙着笑意打招呼,“早上好。”
他原本在凤御敲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不过,却并没有提醒师尊,为的就是让凤御看到。
凤御更加恼火,看向林纪年,道:“师尊,闻……”
林纪年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凤御虽然想问清楚闻子规为什么出现在师尊的房间,却也不敢再忤逆师尊的意思,他瞪了闻子规一眼,严肃道:“流倾大师兄说,根据风沙盘提示,鼓店县最近有异动。”
“有异动?”林纪年趿鞋整了整衣服,皱眉道,“待为师再去风沙盘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