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下来。
街市却没有散,两边挂起来了花灯,亮如白昼,人比方才多了一倍。
小千灵长年在山上呆着,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繁华的街市,他的眼睛有些不够使了。
凤御的手紧紧抓着他,唯恐他这个傻子师弟一不小心就丢了。
闻子规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调皮的眨了一下眼,“师尊,跟着我。”
越向街里走,人欲加多了。
林纪年其实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只觉得周围人擦着他的肩膀挤来挤去。
他欲加烦躁。
倏然,一只手从人群中伸了过来,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静止了。
闻子规一身黑衣,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回过头来,嘴角带着笑意道:“师尊,跟紧我。”
林纪年有些呆愣的看着他的眼。
眼前的场景模糊了一下。
黑衣蜕变成白衣,那人身量拔高,在人群中牵着他的手,半侧首,道:“牵紧了,若是走丢了,糖葫芦可就没了。”
只是眼前笼了一层水雾,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看着自己的手缩小了一圈,伸手去牵那人的袖摆,死活不松手。
抓住了。
“师尊?师尊?”
在闻子规的喊声中,林纪年回神,他半敛下眸子,遮住眼中其余的情绪,低声道:“走吧。”
闻子规带着林纪年最终在一个皮影戏摊前停下。
他们这才发现,似乎掉了两个人。
一直跟在身后的凤御和千灵不见了。
闻子规道:“我再去寻他们。”
林纪年抬头,阻止了他,只道:“无事,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会回客栈。”
闻子规停下脚步。
演皮影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粗麻衣服,衣服坏了口子,却也没有缝补。
他枯枝般的手上拿着两个皮影,一个是一位年芳二八的姑娘,另一位看样子是一个富家公子。
姑娘穿着朴素,该是一个寻常百姓家女子。
富家公子被设计的大腹便便,是一个丑角。
林纪年偏头过去,问:“他这是演的什么戏。我怎么没见过。”
按理说,一般皮影都是在历史事件,或民间故事演变成的。
林纪年对着方面研究颇深,却没有看出来他在演什么。
闻子规一直盯着林纪年,见他疑惑刚欲回答,被身旁一个男人抢答了。
男人说:“我猜你们是外来的吧。”
闻子规抱着胳膊,黑眸盯着那个男人,长睫敛下寒光,极不友好的“嗯”了一声。
林纪年看了闻子规一眼,不明白这个祖宗又怎么了,他对男人说:“是,我们非本地人,今日到此地有点事,对于这个县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男人从头到脚又打量两人一圈:“我一看就是,我们这个小破县哪能生出这种人物。”
说完,又看上皮影台说:“这个戏演的是他家女娃”
林纪年微惊奇:“女娃?那他家姑娘岂不是已经……”
死了。
很少有把活着的人编成戏。
男人点了点头,他看着林纪年道:“对,已经死了三年了。”
林纪年沉声道:“所以,那个富家子弟就是……”
杀死他女儿的凶手。
男人说:“嗯,他是本地县令的儿子。”
皮影戏的老头姓张,本地百姓都称他皮影张。
别看皮影张其貌不扬,他的女儿确是十分漂亮,某日,她来街市替她父亲收拾东西,却不料刚好撞见色胆包天的县令之子。
民哪斗得过官,皮影张被打的奄奄一息,她女儿被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拖走。
“最后怎么样了?”
“皮影张的女儿遭人侮辱,坊间流言蜚语,她郁郁寡欢之下跳了乌江。”
“所以凤沙盘变化是因为这个原因?”
凤御拧着眉心同林纪年说话,眼睛却盯着门口的千灵。
只见千灵手里抱着冰糖葫芦,啃的满嘴都是。
林纪年顺着凤御目光看过去,眉尾一抽,他说:“也不一定,等再观察几天。”
闻子规同掌柜交谈了几分钟,迈腿走了过来。
林纪年问道:“怎么样?定好房间了。”
“没有,”闻子规面色平静的说,“都订完了,一间房都没有了。”
他虽然说的太过于理直气壮,但林纪年看他表情,莫名的就想起来现代骗小姑娘开房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