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可能地写大,还用红色的粉笔画了感叹号,让程砚抬头的时候能注意到。
但程砚许久都没有抬头。
池雾抓起第一排的椅子往讲台上砸了一下,弄出声响。
程砚应声抬头,先是看一眼讲台,才在四周探查,目光扫过黑板时,他顿了顿,才缓慢地露出一个很浅但是显然被满足的笑。
“字写的太丑了。”他说。
池雾想要和程砚说几句话,正好程砚的注意力被黑板吸走,他在程砚身后,用笔写下:我写字的时候你不能看着我,最好闭上眼睛。
他把这张纸条放在讲台,程砚手边。
很快,程砚就读到了,问:“那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闭上眼睛,等池雾的回答。
池雾继续写:你先去吃饭,然后回教室,准备纸笔,因为我听不见你说话,也只能用纸笔和你交流。
程砚当下就明白了。
他没去吃饭,直接回到座位上,拿笔写下:为什么今天不能和我见面?
写完他闭眼睛,池雾回答:因为我只是一个权力很小的人,不能常常现身,但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和你交流。
程砚问:那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出现?
池雾:我不知道。
这句回答令程砚明显地失望,他继续问:昨天的事有做好吗?
池雾:做好了。
程砚落了个“嗯”,然后用掌根撑住眼睛。
池雾编话骗他:我们是受约束的神仙,收受你们的功德,就有责任完成你们的一些愿望或者减少特定伤亡。
这句话长,他写了很久,程砚睁开眼时,也读了很久,他的笔在手里转动,然后写:不太信,有点假。
池雾无声叹息,写道: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
纸条再次被程砚花了许久时间阅读,他摸着纸面落笔留下的凹凸,半晌,说:你需要我相信,所以我信。
池雾心狠狠颤了一下,他放下触摸光屏的手,想要程砚就在自己身边。
良久,他沉静下来,重新理性地看待目前的问题。
他不知道这样算过关还是作弊,这个系统对实验品行动的监控是一定的,但对大脑思想的监控又到哪个程度,池雾不确定,而程砚说的相信,能不能成为完成任务的条件,池雾也不确定。
实在很悬。
程砚在纸上写:如果我想见你怎么办?
池雾回答他:你只要在纸上写,我都会看到。
程砚:24小时你都在看着我吗?
池雾:差不多。
程砚:那我洗澡呢?
池雾:能看见。
程砚:……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提醒,池雾惊觉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滥用职权偷看程砚洗澡什么的。
他立马说:亏死我了!
程砚撑着嘴角笑,问他:神仙里……有守护神这种吗?
池雾觉得这个名词很适合自己,就立刻认了:有。
程砚:那你是我的守护神吗,不然为什么24小时看着我。
池雾回了他一个温柔的“嗯”,然后提醒程砚该去吃饭了。
他们短暂地切断交流,池雾走出学校,在整座城市里环绕。
他闲着,闻泊也正好闲着,过来问:“你搞定了吗?”
“不知道,他没信,但是选择了相信。”池雾说,“也许这一关我拿不到很高的分。”
闻泊同样面容发愁,但还是尽量劝道:“可能这个结算分数并不代表什么,反着想,兴许是根据分数来界定奖励。”
他的声线很低沉,安慰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别有一番温柔,池雾笑了笑,忽然明白为什么顾燃对闻泊死心塌地。
谁不喜欢旱地为自己开出独一朵的柔情呢。
池雾揉了揉眼睛,转头继续看屏幕,他望得深,望得久,忽而开口:“你说,这里面的世界,有尽头吗?”
“有的吧。”闻泊说。
“为什么?”池雾问。
闻泊被他问住了,他刚才说的那句不过是下意识的,要说具体原因,倒还真值得思量:“这个系统没那么厉害吧。”
“是因为它永远没有办法做到比人的思想更宽阔。”池雾说,“地有尺寸,人无末际。”
他不停挪动手里的转轮,速度越来越快,城市被抛在后面,村庄展露出来,越过村庄又是城市,池雾不停往前,不知过了多久。
“池雾,别试了。”闻泊说,“这个系统有尽头,也不代表他们能出来。”
池雾停手:“也许呢。”他重新转回去:“不过现在是没空弄这个了。”
他回到程砚身边时,程砚已经躺在床上了,眼睛闭着,过了两分钟又睁开,在胸膛上摸了摸,没摸到纸张以后闭上眼,再睁开。
池雾写了一张纸条给他:我在这里,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