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蓦地停下脚步,他竭力挤出一抹笑,眼角却有某种闪光的东西流下:“你先走,我一个人静静。”
经纪人顿住了,愣在原地。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时寒已经走出好远,在转角消失不见。
片场的人都在忙着工作,走廊静悄悄的,可以说一片死寂,时寒终于停下。
他低下头,略长的刘海遮住眼睛,一滴一滴的泪水落下来,嘴角仍旧维持上扬的弧度。
许久,男人低沉声音响起,他重复那句话:“火火,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满足。”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火火,你能不能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真可悲。
片场,秦临渊的目光穿越人群,直直落在高位之上,准确来说,是颜火火所饰演的沈弄君身上。
青年一袭黑色冕服,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双唇妖异如血,那双向来清浅的眸子,此时阴鸷压抑,似阴云密布的天空。
这一次戏份很吃重,也很漫长,属于颜火火的戏份十分密集,可以说是他在全片中占比最多的一场戏,戏份约摸占据百分之七十。
柯导要求一镜到底。
“action!”
朝堂之上,剑拔弩张。
本是林亓的一言堂,却因为林释水的突然出现,搅了个天翻地覆,站队林亓的陈子厉声呵斥,本就不满他的对手因为林释水的崛起,傲然而立。
而争端原因,是林释水回京后所居宅院。
按规矩,如林释水这样的股肱之臣便是居于东城,然而林亓不容他做大,自然不肯,一早就命手下递上折子。
双方争夺得面红耳赤,只有龙椅上的帝王,单手屈肘,支撑下颌,微微垂首,一副悠然作态。
谁都知道当今皇帝是林亓的傀儡,碍于某些原因,面上恭恭敬敬,只是那一分懈怠还是含在骨子里。
自然也没人看见摇晃的旒珠之后,一双眼冷如寒雪。
林亓突然抬出沈弄君,说此事应该交由皇帝定夺。
假惺惺。
一侧的反对派吹胡子瞪眼,皇帝是他一手扶植的傀儡,什么答案自然不消说。
“哈哈。”青年清越的声音响起,“有趣有趣。”
他的态度傲慢且懒散,摇晃的旒珠如急雨骤降,君无君相,慵懒的模样虽有贵气拂面而来,却更像是娇养溺爱出的纨绔子弟。
然而,几乎所有人,下意识绷紧心弦,不是畏惧对方威仪,而是
沈弄君:“这样简单的事还要劳烦孤来定夺,你们真是没用的废物。”
那张嘴堪比毒蛇,张口便是废物,没有实权的皇帝性格不好,这是所有大臣公认的事实。
沈弄君似乎毫无所觉,继续喷洒毒液:“林释水是孤的大功臣,但是,林爱卿的话也不可不虑,城东那块腌地怎么配得上释水,不若将皇城跟脚的宅院赐于你。”
底下人动作一颤,叩谢道:“臣,领旨谢恩。”
皇帝轻笑一声,走下高座,扶起半跪的男人,声音带着散漫笑意:“何须如此,释水爱卿。”
林释水身体一震,那双深黑的眼隔着旒珠,只看见一张殷红的唇。
男人起身,颀长的身躯高出皇帝小半头,他不知道对方是何种意图,是否别有所图,又或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沈弄君微微蹙眉,说:“还有事吗?没有孤要回去休息了。”
朝臣告退。
皇位上说着困倦休息的皇帝却没离开,屏退宫人,关紧房门,一道一道的光线穿过透雕格心,落入殿内。
也照在龙椅下方的男人身上。
林亓笑了一声,连方才敷衍的恭敬都无一丝,他自然而然地走上白玉石阶,全无一丝畏惧,声线含着冷意:“你要忤逆我?”
皇帝身躯颤抖,旒珠摇摆,还未说什么,便被单手掐住下颌,那张惨白的脸微微抬高,宛如脆弱的白瓷,摇摇欲坠。
林亓垂眸,怒极反笑:“城根的宅院乃是楚家人旧居,你将它赐给我的心腹大患林释水,是要将他培养成另一个楚家吗?”
“呃,不”
美人眼角泛红,娇弱姿态下那双琉璃色眼眸中,冷芒一闪而过。不,你说的不对,他本就是另一个楚家。
妖异如血的红唇微不可察地翘起。
林亓已无半分耐心,甩下龙椅上的皇帝,自顾自坐上去,蔑视道:“今天之事你做得太过了。”
他说着顿了顿,俯身掐起年轻皇帝的下颌:“抬头,看着我,你有什么理由。”
回应他的是一串苍凉笑声。
华服裹身,厚重地挟裹着青年清瘦的身躯,显得他越发脆弱,如一尊易碎的玉人,此时半跪在地,羸弱的身躯脊背挺直,那双眼蓄满泪光:“我从未想过这些,只是前些天刚看了一折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