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暗箭,不偏不斜正好从左心口直入。
一直随行军医的赵初阳,也上前道:“陛下,按理说剑入心口,换做寻常人早就毙命没救了。可褚将军非但没有生命危险,这伤口还在自发慢慢愈合。”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算是宽慰:“虽说褚将军已经昏迷半月有余了,但……未必醒不过来。”
叶淮允摆手,让他们都退下。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话,也拿不出具体能将人就醒的法子,就算说再多可能,他也放心不下。
太医煎好伤药拿进帐中,叶淮允只一闻那黑黢黢药汁散发出的苦味,就皱了皱眉。但他仍是端起药碗,执着汤匙搅了搅。
白瓷汤匙在碗壁碰出哐当响,叶淮允缓缓开口:“在来的路上,我想过很多种四年后再相见的情景。却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险些就……”
他声音顿时低下去不少,舀起一勺药吹得凉些喂到他唇边。
“险些就……阴阳两隔。”
两处茫茫皆不见。
他喂到褚廷筠嘴里的一点药,马上就从嘴角流了出来,弄脏衣领。
叶淮允赶紧拿过布巾,替他擦拭。
是一点都喝不下去吗?
他咬了咬唇,憋住气,干脆自己喝下。然后俯身与褚廷筠双唇相贴,用舌尖慢慢撬开他的牙关,将药一点点渡过去。
用这样的方式喂下去半碗药之后,营帐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外头唰地打开。
韩玖站在门边,看见这个过了四年竟然变得异常好看的陛下,和褚将军……亲在一起,双颊一红,猛地背过身去。
叶淮允倒很是坦然,擦了擦彼此嘴角的药渍后,问他:“什么事?”
“咳……”韩玖不敢回头,“众将军请陛下去主帐商议战事。”
叶淮允搁下药碗,“好,朕知道了。”
他又在褚廷筠额上印了一吻,才随韩玖往主帐走去。
路上,这少年一直抿着唇,满脸纠结。叶淮允好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韩玖再三确认什么都可以问之后,深吸一口气,语出惊人:“陛下刚刚是在吃将军的豆腐吗?”
叶淮允:“……”
奇怪看他一眼,算起来少年今岁也已经及笄弱冠了,怎么看这反应像是半点情事都不懂。难道跟在褚廷筠身边四年,那个深谙此道的人也没教过他?
没两步就走到了主帐,一群身材魁梧的将领早已因为如何攻打迭水谷,吵得唾沫飞溅。
他还没进入帐就听到了几句,说的是当日褚廷筠本想出奇兵、摆奇阵,打对方个出其不意。
可谁知,他们的作战计划被人泄露了,这才导致迭水谷一役遇埋伏大败。如今营内士兵们军心不齐,总怀疑那个泄密的奸细,就在自己身边。
叶淮允掀开帐帘子入内,一干人立马噤声行礼。他直截了当地就问:“可有想出什么攻破迭水谷的计策?”
所有人皆是垂首摇头。
唯有韩玖上前两步走到他身旁,拿起木杆指在沙盘上对他道:“陛下您看,此处为迭水谷。”
少年认真起来,丝毫没有方才羞赧脸红的影子,反倒有些像褚廷筠指点沙场的运筹冷毅。
迭水谷是由两座绵延山脉形成为谷,谷内山路狭窄曲折,至多只能允许十余人并肩同行。这对上万人的行军而言,便不得不把队伍摆成长蛇阵,缓慢前行。
而敌军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两侧山谷设下埋伏。只要辰军一进入到视野,就将一早准备好的巨石,从半山坡处推下。哪怕是满身盔甲护体,也只有被巨石砸死的下场。
巨石滚落的同时,还有无数弓箭手万箭齐发。因摆了长蛇阵,前头的士兵遇难,后头的士兵无法及时支援,这才导致全军死伤惨重。
叶淮允看着沙盘上的地势,此处是西南境的要塞,他们必须得拿下。
“谷外的路呢?”叶淮允问:“如果从谷外绕行,经由城池村庄的话,需要多久时间?”
韩玖看他一眼,“陛下,这方法将军一早想过。”
“但迭水谷附近所有城池和村庄的守城士兵,都已经被常信王换成了西南军。城中百姓出不来,我们的行军也没法通过。”
叶淮允凝神看着沙盘,这确实棘手。
正当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一个普通士兵走进来道:“陛下,营外有人要见您。”
“谁?”叶淮允问。
士兵道:“他自称是迭水谷附近的普通猎户,但却说有破迭水谷的妙计要献上。”
“一个猎户也敢献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有好几人顿时开始捧腹大笑,“怕不是以为说两句话就能领赏吧?哈哈哈”
叶淮允脸色冷了一点,瞥向那几个嘲笑的,“既然各位将军不屑的话,不如你们来给朕献个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