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麟旭则因为方才从那妇人口中听到的事,关心起了金思白在新婚之夜被新郎抛弃的惨烈经历。
于是叶淮允与褚廷筠两人,“有幸”在吃饭时,听到了一场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西厢版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江麟旭第七次拧干帕子,给金思白递去。
直到金思白吸着鼻子拭去眼泪,因家中还有些事先行离去,雅间门合上,耳边顿时安静了不少。
褚廷筠揉着额穴终于舒出口气,撇嘴吐槽,“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那么矫情?”
“被心爱之人所弃,难免黯然神伤,这是人之常情。”叶淮允望着茶楼下金思白落寞的背影,蓦就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也曾是这般孤立无助,遂感慨道:“情爱之事上,世间没几人能做到真正不在意的豁达。”
闻言,褚廷筠仿佛没听出他的思绪万千般,笑着捏上了叶淮允的脸颊,饶有兴趣地问道:“所以……你也会像那般掉眼泪?”
叶淮允从窗外收回目光,嫌弃地拿下他沾了糕点油渍的手,不答反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也会像赵初阳那般弃我,亦或另寻她欢?”
“……”褚廷筠顿时被噎住,无言以对。
他以为自己在第一层,却不料叶淮允在大气层。于是轻咳了声,冷静道:“不会。”
叶淮允嘴角微勾了勾,这还差不多。
雅间内的气氛一时间沉静下来,江麟旭左顾右盼一会儿后,见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咽了咽口水说出心中想法。
他想着不妨就在陆霞城多呆一段时间,帮思白找到赵初阳。
褚廷筠边吃着东西,边啧了一声,“你也太多管闲事了,是人家丢了夫婿,又不是你丢了媳妇。”
“这怎么能算是多管闲事。”江麟旭尝试和他讲道理:“思白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理应帮一把!”
褚廷筠毫无商量余地的直接掐灭他希望,“要留你自己留,我们还要去峙阳郡。”
江麟旭还欲再说,叶淮允却突然开口:“我们也留下。”
“你怎么也对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感兴趣了?”褚廷筠放下茶盏,疑惑地侧头看他。
“不是对这件事。”叶淮允纠正道:“而是对金家。”
陆霞金氏之所以能闻名一方,不仅仅是因为生意做得好,更重要的是金氏曾出过一位右扶风,也正是今年春日才被下狱的那位,右扶风金问轩。
叶淮允近日越发纠结金问轩把敛财贪赃的污水泼到他身上之事,既然他皇兄在京中查不出端倪,或许他可以尝试着从金氏本家入手。
而且如果他没弄错的话,金问轩和金思白应当是亲兄弟。
当晚,金邢也就是金思白的父亲,听说江麟旭和他的几个朋友来访,便特地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幽静院子,供他们住着。
金邢笑呵呵道:“要是早些知道江贤侄与褚贤侄要来,金某必定亲自出城迎接。”
“金伯伯客气了。”江麟旭很是有懂事晚辈的作风,“我们原本只是行经陆霞城,没曾想在路上听到了思白的事,这才决定多留段时日。”
听他提及金思白的是,金邢愁苦地叹了声气,“那就有劳贤侄了。”
天色已晚,两人来来去去地又客套了几句,最后金邢道了句“贤侄不妨就在这里多住上一些时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下人”,便端着他地主之谊的架子离去了。
各自回房后,叶淮允刚给自己倒了杯解暑凉茶,就听见褚廷筠玄翼剑被重重搁在桌上的声响,以及一声冷呵:“这个金邢,满口没一句真话。”
叶淮允将茶盏推到他手边,问道:“何以见得?”
“多住上些时日?”褚廷筠低低重复了一遍金邢的话,奚落道:“他那副神情分明是巴不得我们赶紧走。”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褚廷筠续又极细微地扬了扬左侧嘴角,“着急赶人才能说明他心里头有鬼,兴许被你猜中了,这金家确实有据可查。”
“你可有是什么计划了?”叶淮允问。
褚廷筠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叶淮允单手支额盯着他,将褚廷筠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神情都收入眼底,末了,说道:“你每次露出这种笑,就说明已经有思绪了,我不想被你瞒着。”
今日傍晚时分,他们已经派东宫影卫打听清楚了。
金邢膝下共有三子,除了因敛财入狱的长子金问轩,次子名为金书竹,这名字虽取得风雅,为人却丝毫不文气,犹喜擅经商算账,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帮着金邢打理生意,而最小的儿子便是尚未弱冠的金思白。
陆霞城中所有人都说,金邢对这个小儿子是当真十分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