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思白始终站在江麟旭身旁,紧张地手心沁出冷汗。
不消片刻,暗卫便找到了人质关押处。
这次行动其实并不太难,虽然目的是救人,但要说成暗中“偷”人更准确些。他们原定的计划便是由谢岚带人潜入山庄,不伤一兵一卒,把赵初阳从这些看守小喽手中“偷”出。
而叶淮允和褚廷筠特意陪着走一遭,只是因为实在拗不过金思白硬要前来,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好护着点这个不会武功的少年罢了。
此时,叶淮允和褚廷筠站得离山庄不远,注视着眼前木门篱笆。
鸾霄宫暗卫屏气凝神,只等着两人下令,就行动救人。可风吹树叶,众人候了许久也不见主子有任何反应。
淡月之下,褚廷筠长剑在手,玄翼半鞘,寒光凛凛。
“师兄?”谢岚轻声试探。
褚廷筠没有回答,却听叶淮允忽然道:“原路返回。”
谢岚从他的态度中,觉出几分异样,问道:“殿下察觉可到了什么?”
“照办就是。”叶淮允难得严厉。他声音凝寒威严,但褚廷筠仍旧不言不语地立在原地不动。
两位都是主子,意见却好似出现了分歧,让谢岚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天上又开始下起了牛毛细雨,淅淅沥沥,火星噼啪的在火把上燃烧着。
在叶淮允忍不住要再度下令的时候,褚廷筠终于冷静开口:“不必撤退。”
“为什么?”叶淮允闻言眉头紧锁,“你明明也感觉到了此地不对。”
周遭太静,静的可疑,如此偏僻山头断不会没有虫豸野禽。
“夜半时分,不闻虫鸣,不闻禽鼾,就连雨水落在树叶的滴答声都没有。”叶淮允试图与他讲道理,“你是从金戈铁马里厮杀出来的大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不错,我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大不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褚廷筠没有否认他的猜测,反而无比轻松地低声笑了笑,话音坚定,不容反驳,“除非是死,否则我褚廷筠就不会撤退!”
叶淮允一怔……永不会撤退,这是褚廷筠身为大将军的信念,也是那个从燕北郡幸存下来少年的不变执念。他不是没见过褚廷筠眉目狷狂,只是从未在清冷夜色下见过这样冰冷的笑。
不带感情,比夜雨沾袍更寒凉。
所有人都明白这种时候是最容不得有一丝一毫分心的,可褚廷筠的笑偏就莫名能勾魂摄魄。
只在这一愣的痴妄,耳边乍起嗖嗖声,箭矢从四面八方蔽空而下,比火光中的雨丝更密。
叶淮允脸色一沉,登时明白他们中埋伏了。
而身旁前一秒还在悠哉哉笑着的人,此时手中玄翼剑已在空中划下一道弧度,扫落一片剑雨。
一瞬的慌乱后,东宫影卫和鸾霄宫暗卫训练有素地围成一圈,将两人护在中间,刀箭对撞擦出电光,金石之声铿锵环绕。
只是在众人专心作战之时,谁也没发现,廖次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江麟旭带金思白沿小路躲在了远处石头后,没有人把注意放在他们身上,也没有一支乱剑流矢是朝着他们躲藏方向去的。
金思白探出半个头,偷偷看着自己完全看不懂的打杀局势。
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来势汹汹,鲜血溅在叶淮允脸上,是温热的。褚廷筠只猜到有陷阱,却没想到为了伏击他们,廖次竟能下得起如此大手笔,看来是想要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轰隆一道惊雷,雨下的更大了。
外围暗卫在接连不断的攻势下渐渐支撑不住,开始有人倒下。
纵是金思白也能看出形势不利了,对躲在自己身旁的江麟旭急道:“你快去帮帮叶公子他们。”
“不用担心。”江麟旭淡定道:“义兄武功超绝,这世上还没人能伤得了他。”
听他这么说,金思白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一些。远远望见墨色衣袂在风雨中翻飞,褚廷筠唇边始终挂着一丝漫不经心弧度,好似一切危险都不屑入他的眼。
叶淮允天青色衣袍被雨淋得湿透,斑斑血色晕开一大朵殷红的曼珠沙华,全是自己人的血。
他与褚廷筠背对而立,“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褚廷筠道:“杀了埋伏放箭的人!”
“好!”叶淮允寻找着稀薄月色下,在草丛后移动的黑影,“一人解决一边。”
褚廷筠道:“自己小心。”
音未落,他们已默契地各自朝两个方向而去。
电光火石模糊在暴雨中,褚廷筠飞旋挥剑。玄翼剑如凤清啸,草木瞬间倾倒,在以此为遮挡物的弓箭手胸口划出一道狭长深刻的伤口,一招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