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大石摇摇头,被自己的幻想吓出了几滴冷汗,沉思片刻后终于发话。
“好一个黑猫白猫,捉到老鼠便是好猫!”
一片安静之中,亓大石抚掌大笑,旋即神色一肃,认真地盯紧了亓杨的眼睛:“你有几成把握?奇袭可不是寻常人能做的!”
“正是。”宋广此时已经有些动摇,但是脸上依然带着怀疑犹豫:“绕道偷袭夷国后方必然要经过戎国军队所占区域,戎国猎鹰眼神犀利,茫茫雪原之中,一点点突兀的颜色都能被立刻发现,更何况是整整一支骑兵队伍?轻兵出行的话,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对啊……忘了这一茬。
秦珲听到这儿,眉头也微微皱起。
在西境剿匪数年,他对于戎国人可谓是了如指掌,戎国人向来以他们的驯鹰技术自豪,每次上战场之前,总会放出猎鹰查探四周敌情。亓杨上次千里走单骑的时候,便是因为马匹鬃毛,被赛凡将军训练有素的猎鹰捉到了马脚。
“如果一切按照我的要求来的话,把握可以有……十成。”
亓杨五指张开,按在了舆图之上,听到这儿,不仅没有任何紧张之色,反而挑起眉毛,露出了一丝微笑。
“至于如何避开戎国猎鹰的眼睛,我同样自有办法。”
大帐正中间,他就那么成竹在胸地立着,横刀立马,一身不凡的气度外泄,仿佛面前一切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这是一种对自己实力的强烈自信!
在那一瞬间,宋广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亓大石将军初出茅庐时的模样。
营中再次陷入了一片静默,不过这次的静默,并不是犹豫。
相反,营帐中的人心中却在此时不约而同地缓缓升起了一个念头。
按照这个年轻人说的去做……或许,真的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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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夷国中军大帐之中,同样也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国主,此次出兵我们已经达到目的,抢夺了大量辎重,现在国内防守空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末将觉得,不如退兵……”
一个胡子拉碴的金甲大汉小心地建议道。
大帐正中间端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一身戎装华贵低调,满脸风霜上依稀还能看到往日纵马驰骋的风采,只是微微驼着的背泄露了他已不再年轻的事实,正是夷国当今的国主黎朔王。
此时听罢身着金甲的左军大将军乌星的建议,他眉心微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做回应。
乌星见国主没有出言反驳,只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到位,赶紧再接再厉,例数了无数退兵回夷的优点来,直说得口干舌燥,一时间,整个大帐中都回荡着他沙哑恳切的嗓音。
站在上首的一名高大的白袍军师见状,眼睛不着痕迹地咕噜一转,便适时开口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夷国国主在此刻却迅速地微微侧身,点头示意白袍男子继续说下去:“为何不妥?”
乌星在这一瞬间幡然醒悟,长叹一口气,心知自己是比不过这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军师德辉了,只好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见他知趣,德辉心下大定,立刻拱手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来:“国主,此刻万万不能退。我国同戎国唇齿相依,一旦退兵,夏国占了上风之后,便必然会转头进攻我国,更何况根据我的消息,此次夏国出战的大将是那亓大石,手下先锋官正是他儿子亓杨”
“这亓大石,便是在项县大败乌星的那名夏国将领?”夷国国主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看向了身边的乌星,目露怀疑之色:“你不停地劝朕退兵,不是因为被打怕了吧?”
“国主饶命!”乌星吓得冷汗直冒,满心冤屈,当即便跪倒在地:“属下身为夷帅,不敢有一丝一毫畏战之心!”
“嗯。”老人模棱两可地点头,又话锋一转:“那亓杨,便是杀害萨尔摩的凶手?”
“正是!”德辉提高了声音,斟酌着字句道:“这个亓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身边带着些样式古怪的兵器,杀伤力极大,萨尔摩王爷便是……死在他的箭下。”
“很好……嗬。”夷国国主黎朔王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忽然睁开:“竟敢在杀害我大夷王爷后还大咧咧出现在我面前,看来此次出兵,正是上苍送给我们报仇的好机会!传令下去,谁若是抢在赛凡那小子前,砍下了这姓亓的父子二人的首级,便可加爵三级,赏黄金万两!”
大帐中将士纷纷叫起好来,一时间群情激愤,都恨不得能当下上马出击,杀个片甲不留!
乌星心里咯噔了一声,他当时同亓大石在项县厮杀,被打得节节败退,本想撑到援兵前来,没想到萨尔摩王爷居然带着六万大军被一个不知名小将全歼,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黎朔王对小儿子萨尔摩一向疼爱有加,这会儿知道了杀害自己心爱小儿的凶手就在前方,肯定更不肯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