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猛烈炮火的攻击下,对面的戎国军队似乎反应有些迟缓,一阵淅淅沥沥的箭雨过后,站在最前方手持竹盾的夏国小兵听到了一声异样的撞击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盾牌上,旋即又落了下来停在了他的脚边。
他好奇地将那东西捡起来,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喜色,立刻高声呼唤道:“将军,将军!戎国鞑子的箭用完了!”
高举起来的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一支用树枝削成的简陋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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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对面夏国人似乎是上当了。”
赛凡身边的副官面露喜色,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不过片刻又露出了一丝犹疑:“会不会有诈?”
身边的赛凡神色也微微一松,满意地看到夏国士兵那边再度敲起了战鼓,冲天的喊叫声响起,伴随着扬起的尘沙,影影绰绰间,红色的“亓”字令旗在风中飞扬,手持令旗的夏国士兵似乎都被即将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有些不管不顾起来,士气十分高涨。
“不会。”赛凡摇摇头,见面前因为炮火连天而能见度变低的战场,又颔首笃定道:“姓亓的为人傲气,和他父亲不同,年轻气盛,不喜欢同样的招式反复用,之前每一次他进攻之后,都会换一种攻营手段,这一次应当是真的。”
他从鼻腔里挤出一丝轻蔑,又想起了如今戎国营内没有饭吃的窘境,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狠,咬着牙命令道:“做好埋伏!弓箭手预备,给我杀杀夏国人的锐气!”
“是!”
伴随着赛凡的命令,昌吉等小兵从身后的箭囊中取出了最后的箭矢,这次不敢乱射,而是好好地瞄准了面前的夏国大军。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若是能够重挫夏国人的先锋军,至少还能为戎国军队获得宝贵的喘息空间
再一次,数万支箭腾飞上天空。
也恰恰是在这一瞬间,亓杨朗声大笑,抬起手臂一挥道:“靖远军的兄弟们,上!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昌吉颤抖着双手,几乎是屏息用虔诚的心态在望着面前烟雾弥漫的战场。
成功了吗?
一片死寂后,忽然间,烟雾中的人影、令旗统统动了。
“不好!”
多年在战场跌打滚爬的经验告诉昌吉,危险已经临近,然而来不及了,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面前被忽然扔在地上,手中还兀自举着红色令旗的稻草人们。
还有就是从壕沟中跳出来,一路高呼着杀敌,气势汹汹的夏国军们。
接下来,他便胸前一痛,什么都不知道了。
赛凡此刻已经顾不上生气,赶紧清点兵马,试图找到薄弱的位置突围,可是亓杨哪里会上当,整个密晁山谷全都被他死死封住,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堂堂一国皇帝的赛凡竟然陷入了彻底无路可逃的境地。
身边的士兵勉力抵抗着,可是还是不断地变得越来越少,正在此时,赛凡只见距离自己百步远的地方,亓杨面无表情,再度挥了挥手。
正在努力浴血奋战的戎国小兵们忽然听到山崖上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歌声。
那歌谣的调子清新婉转,带着浓浓的思乡之情,由饱含感情的男声唱出来,更是让人潸然泪下。
正是戎国最为经典的童谣民歌《密晁山》。
小兵们的动作在歌声中渐渐变得迟滞了。
“戎国的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已经饿了很久,也很久没有睡上一个囫囵觉了。”亓杨的声音像是海妖的歌声一般,充满了诱惑力,配合着满是回忆的童谣,清晰而悠远地传来:“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你们那并不仁慈的皇上么?不要挣扎了,若是有人能够取得赛凡的首级,我大夏朝加封其为太尉,赏绢帛万匹,可保他百年顺遂安康……”
赛凡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侍卫们的双手开始颤抖,盯着自己的目光也逐渐变得火热起来。
五百个、两百个、五十个、十五个……
守卫他的人,更加少了。
赛凡眺望了一眼遥不可及的山口,又看了一眼面前抱着胳膊,面色平静如水的亓杨,忽然仰天长啸一声,一阵英雄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
“你会遭报应的,赛凡。”戎国上一任只在皇位上坐了没几天的先皇死之前血红色的眼睛忽然浮现在了赛凡的眼前。
“你会遭报应的,弑杀兄弟,残害手足……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整个密晁山谷中,似乎都回荡着他死前诡异的嘶吼。
赛凡的眼前被一片猩红色笼罩,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回过头,是漫山遍野的夏国大军。
收回视线,是虎视眈眈,动摇不已的自家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