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未少,一个未伤。看来皱皮魔足够惜命。
他悄无声息地带着他们潜入人迹罕至、连魔修都懒得来开辟的湖潭,先解“失魂”,再解“欢喜烛”。
多的弗禾也办不到,被发现了谁都活不了,只能在先前那名少年的手边留下一张简易的地图,以及一瓶辟谷丹药。运气好的话,他们走出黑树林就可以看到一片汪洋,开船渡的老人如果还在,将能助其重新回到人间城镇。
弗禾在心中默念:没办法,我自身都难保,只能帮到这里了。
原主意外发现这条蹊径,倒是解了他目前的难题。
但愿有用。
空谷寒潭,道路处处窄细阴冷,返转的路上,弗禾忽然顿住脚步,偏头盯住黑暗一角,轻道:“何方鼠辈,鬼鬼祟祟。”
话一出口就觉得台词不太对,身为魔修,哪有脸说别人是宵小?
实力卡成那个鸟样,真要把人喊出来,打不过怎么办?
冒失了。
弗禾暗道后悔,恐怕要完。
黝黑的风无声无息地吹来,宛如一道缥缈的雾气。他眯起眼睛,不声不响地退后半步,以绝对的防御姿态迎对来人。
雾气散尽,幽冷更甚,阴寒透骨。弗禾将一层魔气笼罩于体外,凝神打量兀然出现在面前的玄衣男子。
似魔似仙,一时竟难以判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
第54章 仙魔(3)
如果来者是魔,大家都是同僚,十方魔君虽然常常热衷于窝里斗,手下势力各为其主,谁也看不惯谁,但如果涉及不到根本的利益冲突,还是勉强可以安然共处。
如果来者是仙,那必然是要诛一诛他这坏事做尽的魔头的。
毕竟弗禾如今的装扮妖里妖气,一看就魔氛冲天,不杀不足以平正道之恨。哪怕他能及时亮明原本的仙修身份,不论是体内的魔气,还是他正在运转的魔修手段,都没一样能作为确凿的凭证解释清楚。
刚才潭洞里的情形大概率是被这人瞧见了,弗禾寄希望于来者是仙非魔,这样还能拿他救助凡人的行径打打掩护,苟住性命。
而且他左看右看,眼前的男人都生得一副谪仙般的好相貌,双目澄清,气质冰寒如雪,全身无一丝魔息或真气溢漏,很有一种行于大道、返璞归真的派头。
是仙道中人的可能性更高了。
毕竟魔修里长成什么千奇百怪的都有,乌糟糟的瞳色和发色更是五花八门,只差在脸上纹个“大魔头”字样。他们嚣张跋扈,随心所欲,从不抑制裕望的滋生,眼里的情绪也绝不会如此毫无杂质。
除非……
弗禾暗暗吸气。
除非,面前这个,是位避世已久的大魔,审美落后于时代,这才素素净净地出场,低低调调地沉默。
“前辈。”弗禾觉得自己不主动出声也是不行,都已经把人给叫出来了。
他询问的姿态理所应当地放低,学皱皮魔摆出一副略带讨好的笑容,求生欲几近爆棚,“晚辈不知您在此清修,冒昧打扰,还请见谅。这便离去了。”
大能一般都很有脾气,你是走是留,肯定要恭敬地禀明告知,贸贸然行动,只会显得目中无人,徒惹烦厌。
就弗禾所见,身份不明的玄衣男子自出现起就始终注视着正前方的虚无空气,仿佛在方寸天地间独自辟出一界安宁,神游天外。
看上去真怪文静的。
而他话音刚落,这人的目光便即刻转移而来,状似轻飘,却如实质般铺展延伸,恍如覆来一张无处可避的天网,将他密密实实地包裹住,直定得人不得动弹。
弗禾全身僵硬,心中警铃大作。
逃,无处可逃。
防,无计可施。
正急得思绪飞速流转,便听得金石碰玉之音乍响,男人语气淡淡,答非所问,慢声道了一句:“你的鞋子,好像湿了。”
弗禾:“……”他周身上下凝固紧绷的气息蓦然松缓,简直郁卒。
*
事关生死的激烈大战并没有展开分毫,弗禾完全想不到,反而是“鞋子湿了”这种始料未及的问题被抛出来,才叫他真正的无言以对。
寒潭周边水汽丰茂,之前为了保留灵力,弗禾并未时刻抵御阴冷水汽。“烛娘娘”又不是真女子,哪怕绣鞋上的花纹边饰做得再精美,弄脏弄坏也不会觉得可惜。再说,骄奢淫逸的魔头不兴抠搜着去宝贵一双防御普通、材质下品的鞋子。
潭水非是凡水,侵蚀力惊人,走过一路,鞋底和鞋面都沾满了深露。
正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但令他更加意想不到的,是面前之人来历成谜,行为反常,竟是径直拿出一双崭新的羊皮小靴,要赠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