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这份盒饭_作者:日耕黄梁(45)

谁都知道,弗禾的病耽搁的时间已经这样长,很可能要糟糕,能做的准备自然越齐越好。

曲靖枝和曲铜慢了一天,是为着收集和护送一批稀世好药来这边。曲家得以在这场权力漩涡中拨乱反正,平反冤屈,他们很感激。送一趟药而已,义不容辞。

于是待弗禾醒来时,就有一种被团团包围、众目睽睽的感觉。

弗禾:“……系统,把人名给我报下。”显然,被一群陌生的气味包围后,他的警觉心又复苏了起来。

系统尽职报完:“没关系,都是熟人。”

但弗禾还是表现出了一些不安的情绪,嘴角绷直着坐起来,靠在护栏边。一些基础的手语他还是会的,于是比划道:

‘怎么都不说话?’

少年披散着一头柔软的长发,看起来十分年幼而纤弱。

曲铜还记得当初与其争锋相对时的情景,小子伶牙俐齿的怪能说,这会儿蔫儿巴了,成了个可怜巴巴的小哑巴。

先前让弗禾准备后事的老大夫揭开了庐山真面目,他倒很和气,也给了小辈面子,又来了一趟。此时肃穆着脸研究方子,正不停对各种药物的用量斟酌涂改。

据付阑玉说,这位已算是隐居圣手里的第一人了。

大伙儿未说话打扰,也是不忍吵闹到一边的少年。

辜辛丞时刻关注着弗禾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看懂了他的哑语,心里一痛,急忙靠得近些,想说点什么,喉咙口又像被异物堵着似的,发不出言语。

他自认有愧,害人不浅。昨日一朝抛开多年刻在骨子里的端方礼教,对人又搂又抱,已很不妥。

弗禾受此大难,多是被自己所累。试问一名尽心尽力的幕僚,一计一谋皆是为他筹算,到头来却受尽苦楚,别说原谅自己,恐怕恨都要恨死了。

辜辛丞内心的踌躇煎熬无人可诉,只在眼里藏着深深的苦闷。

安眠香的味道再次钻入弗禾的鼻尖,他一秒安定,抬着头再次比划:‘好像有很多人,在做什么?’

辜辛丞见不得少年把玉白的手指伸出被窝,在冰冷的空气里晃晃荡荡的样子。

屋子太小,烧太多碳不好,还是不够暖和。少年这样,会散去体内的热气。

于是,辜辛丞不自觉地拉过弗禾的手,大掌包着纤手,翻开他的掌心,用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的确有人,都在想法子为你治病。’

弗禾瘦了好多,把一双眼凸显得更大,没有焦点地低垂眨动,似是疑惑。

他一边亦步亦趋地用指头在辜辛丞的手掌上写字:‘多谢。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恐怕要白费心意了。’

而另一边,系统都想要自动屏蔽了,但明显还没达到那个程度,只能被迫听弗禾叭叭。

“有点痒,还有点舒服。嘻嘻,年纪轻,果然血气旺,大冬天都这么热乎乎的。”他荡荡漾漾,“想在哥哥的手心里跳舞。”

系统:“……”炮灰之心,已经这么明晃晃了吗?

辜辛丞知道自己又逾越了。但少年竟然还傻乎乎地对他道谢,他当真知道自己是谁吗?

老大夫终于写出了方子,大声咳了一嗓子:“都是贵死天的好东西,难为能找得这样齐全。吃完了,眼睛能好,嗓子也会恢复,后事的准备就先撤了吧。”

让他说出一句好话,也是一种难为了。

付阑玉帮老大夫提药箱,跟着他出门,曲靖枝父女随后,终于留下二人独处。

门外风雪已近,有零星的雪片飞旋进来,不消片刻就融为点点水渍。

辜辛丞坐在床边,破天荒觉得无所适从。

但弗禾可不是个省油的。腿一蹬,掀开被,就要从床上下来。没摸到平时赖以行路的树杈,却是一下子落入背后一个结实的臂弯中。

辜辛丞尽量不碰着少年的皮肉,将厚厚的大氅拢在他身上,在领口打个结,问道:“去哪里?”

一开口,音色竟是哑得有些陌生。

弗禾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脸稍微有点红,飞快地比划:‘如厕。’

辜辛丞一顿:“要去外面?”

这片地方处于郊边,所有建筑都是一致的矮小,外面设的恭房四面透风,数九寒天里能把人冻出毛病。

“你等等。”辜辛丞自然不能让弗禾随便出门,片刻后,吩咐下去的人就搬进来一只恭桶,外加一只手拐。

男人把少年扶到对应的地方,才把手拐塞到他手里,转过身,以拳抵唇:“我先出去守着,千万小心,好了以后,就用拐杖敲两下地面。”

弗禾点头表示自己能行,辜辛丞虽然依旧很不放心,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出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