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离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越凉哧溜从树上滑下来,小步跑到他身边,看看东秦离去的方向,又谨慎地观察着藏离表情,有些担心,“你不追上去吗?”
“我不敢,万一我缠着他,他生气了怎么办?”藏离无助极了,内心充满煎熬,四蹄焦躁地走动,短短的鹿尾巴甩得飞快。
越凉有些心虚,他们老两口这几天都借住在东秦那里,藏离又是他的朋友,总不好装作事不关己。
但东秦也说过让他守口,不要把住处告知出去。
东秦于他而言有半个救命之恩,越凉两边都不想得罪,思前想后,干脆闭上嘴巴,由这两人自己去了。
藏离的背影有些失落,再次返回森林时,果然已经没了东秦的踪影。
越凉安慰他,“没关系的,只要东秦还在这里,总有撞见他的机会。”
他点点头,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时间还长,一整个冬季无事可做,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接近东秦,但现在不是只想着自己的时候。
水泽刚经历火灾,平原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块土地遭受了重创,几十年内大抵都好不了了,他的森林也不能独善其身。
若想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得把被烧光的土地打扫干净,催生新的森林,往后日子里有的忙了。
越凉殿下说得对,总能够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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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炀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越凉还没有回来,东秦也不在,于是吃力地翻身下床,缓缓走到洞外。
难得有独处的时间,他正好去办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
太炀从传送阵上了岸,穿过鹿神森林,特意避开躲在森林中心的玄武族和藏离,往东边走去。
这地方他曾与越凉来过,东边过去有一片溪谷,尽头则是一条绵延看不到尽头的瀑布裂谷,裂谷的另一端是高山森林,地势十分辽阔。
越凉曾问他知不知道鹿神森林的那边有什么,他回答说不知道,其实是撒了点儿谎的。
溪谷那边确实不知道,但包括鹿神森林的这片地区他都还算熟悉,并且还知道,在瀑布下方住着一位老熟人。
太炀慢悠悠地爬过山间溪谷,来到那方宽敞的瀑布帘跟前。
瀑布宽达百丈,湍水击石声势浩大,轰鸣声在千里之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伫立在悬崖边静静端详了一会儿,目光锁定瀑布中的一个点,而后便纵身一跃,笔直地坠落下去。
他仰仗着极好的身手,顺利穿过瀑布,扎进瀑帘掩盖之下的大洞之中。
洞是一口宽敞潮湿的山洞,走进去几步便看到一块巨大未经雕琢的青石立在路边,上面以古朴的字体竖着写了四个大字——愿神祁己。
石头后面,有一扇暗沉的朱红大木门,门上雕花的漆早已被岁月尽数剥离,有两个铜制的狮子衔环门叩,线条犹能窥见当年精巧的做工。
太炀才举起手,那扇大门就自行缓缓地打开,通道深处传来一个含混沙哑的女声,“竟是帝君陛下来了,真是贵客,小神有失远迎,帝君请吧。”
石壁两旁的铜鹤衔莲烛台依次亮起,地面铺着厚重的刺绣红锦,墙上各处也都悬挂着大红的团花和锦绸,一路走进去,路旁堆满了黄金,宝剑,神像等世间罕见的珍品。
这种东西自然是前世遗留下来的,现在的大荒已经很难有这样的锻铸水平了。
太炀低头随便扫了几眼,一面缓步朝里走去,过了三个盘着金龙的门框,来到一方宽敞的圆弧形石洞里。
石洞四壁皆是沉香木制的巨大书架,以红漆刷着奇怪的符文,上面放置的东西也很奇怪:各种瓶瓶罐罐,凤翎龙角麟蹄,人族的婴儿床,棺材,婚服。种类繁多毫不重样,都堆在一起,令人头晕目眩的同时也险险出一丝诡异。
石洞中央一张宽敞舒适的美人榻上卧着一条蛟龙,银色的龙尾占据石洞大半的地面,上半身却是一个妙龄女子的身体,没穿衣服,只在胸口遮了张薄如蝉翼的丝绸。腰肢纤细,雪峰饱挺,右臂以红色染料纹了一朵佛铃花,花蕊中心点着一枚殷红的守宫砂。
她的容貌美艳得几乎令人挪不开眼,抬眼垂眸,只需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俘虏人心,一双浅灰色的竖瞳里似藏有无数秘密。
“让我猜猜,帝君这次前来,又是为了契侣吧?”她慵懒地磕了磕长烟斗,重新添上烟丝,一边漫不经心道。
太炀点了点头,“他复生后记忆有损,孤想让他记起来。你身为愿神,定有办法。”
“帝君抬举我了,我只是一个略通秘法的巫妖之神,名头叫帝君一唤,都脏了帝君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