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大公也不是天生的好脾气,纯粹是身体硬件不允许,压抑了这么多年,硬是把耐心磨出来了。他也挺好奇的,夫人得说什么话,能让大公的耐心都破功?
他想了想,安慰卫芙:“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大公,他这些年确实受了很多罪,久病的人其实心理压力很大的。有时候老夫老妻适当吵吵架,也不是坏事。再说,子女最好不要插手父母辈之间的感情问题,他们无论感情怎么样,对你都会一样关心。”
说白了就是别管爹妈的闲事。当父母的也有自尊,床围里头吵吵没事,要是给孩子知道了,那简直就是把脸皮撕下来,血淋淋的难堪!
卫芙不吭声了。
要是单纯只是比睡得嗓门大,她顶多躲远点儿就当不知道。
她昨晚因为害怕,悄悄躲在楼梯间,期间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敲门。直到她听见养母的声音陡然变大,屋里响起一声尖叫!
露易丝确实对她很冷淡,可是卫芙很清楚,她并不是讨厌自己。她人生中的几个关键时期,露易丝都有参与。
比如她第一天上学,露易丝什么也没说,但是早上却和她一起坐飞艇,目送她走进学校。比如她第一次来月经,偷偷请教女伴,结果回家的时候,露易丝已经等在房间,为她准备好了用品。
比如她交第一个男朋友时,忍不住告诉露易丝,养母对她露出的笑容,让她高兴了好多天。
虽然她很爱老爸,但是他不能动手打人!
卫芙鼓起勇气准备敲门,门却在此时从里打开。她抬起头,正对上父亲带着怒意的脸庞,当他们对视时,卫芙头一次面对父亲时感到害怕。
卫耀冷冷地注视她,眼神里就像冰层,没有一丝热气。
‘离开这里,马上。’
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她。
卫芙当时就崩溃了,她原先想好的那些话,一句都想不起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里!离开卫耀冷酷的目光!
可她还记得转身的那匆匆一瞥,房间地毯上趴着一个女人。那头标志性的金发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女人捂着脸倒在那里。
卫芙不知道该怎么对罗华说这些。
她甚至有点后悔。
也许这些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说出去,也许很多人家里都会遇到这样的事?
再说罗华能怎么帮她呢?
他是个外人,根本没有资格插手别人家里的事。
卫芙心里一阵灼烧,深深的愧疚萦绕其中久而不散。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露易丝对她很好,她却连为养母求情都不敢。
[对不起——]
她崩溃地捂住脸,隔着屏幕开始哭。
[我就是想知道……我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罗华束手无措地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卫芙。他不傻,看出来卫芙还有所隐瞒,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大公的私事,他不好插手。
“我也想向您保证第一时间联系殿下,”他无奈地说,“可是殿下是去打仗,连我都不能随意联系到他。”
卫芙哭了一会儿,才慢慢冷静下来。她仔细地擦干眼泪,重新看向罗华的时期,整个人都镇定许多。
[我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有点情绪崩溃。请您就当做没接到我的电话,千万不要告诉殿下。现在是关键时刻,我明白轻重缓急。]
[真的很抱歉。]
罗华更感觉抱歉。他很清楚,假如换成卫纵在这里,肯定第一时间就飞去庄园了。但是他身为首相,浪费时间在这里听一个小女孩诉说心事,已经是渎职的表现,让他特地告诉卫纵,然后让对方在战场分神?
他又不是发疯了!
至于露易丝夫人,他现在有点猜测,会不会是夫人想离婚?还是包养小白脸被发现了?大公以前力不从心,就算知晓也无力去处理,现在可不一样啦。
卫芙整理好情绪,又问了一个问题。
[对了,您知道最新的义肢的消息吗?]
这好歹还算个正常话题。
罗华体贴地不去看她红肿的眼睛:“最新的义肢估计得过几年才能出来,现在还没临床呢。怎么,您是为了大公问的?”
卫芙勉强笑了笑。
[是啊,不过也就是这一问。他虽然腿还有些行动不便,但是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两人又随意闲聊几句,才切断通讯。
罗华呆坐了半晌,心里一时感慨万分。
这个世界上真是一样米百样人。有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夫妻,也有渐行渐远形同陌路的夫妻。还是他们普通人活得简单些,起码没感情了,不至于捆在一起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