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江裴凉。
江裴凉微微倚着,那张冷淡又熟悉的面孔依旧如往常一般,只是半敛了眼睫,沉沉道:“这样准一点,不是吗。”
在自己瞬间惶然的动摇视线中,江堰发现了大哥一个小小的习惯。
每当这样,要说些逗他的话,或者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时,江裴凉就会这样半阖着眼,微微抬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就算看不清他黑沉沉的眼里究竟有什么,江堰每次都会感到一种战栗的压迫感和逼近感,像被猎人锁定的猎物,清晰到甚至会让他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对话突兀地中断了三秒。
江裴凉目不斜视地迎着他闪避的视线,微哑的嗓音凉道:“怎么了?”
不知是来了什么气,江堰倏地把头扭了回去,深呼吸道:“不、不用了!”
明明昨天就被他揭穿了,竟又来钓鱼执法!他就不上这个当,体温计不比额头好多了?还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呢。
他一点也没有激动,他一点也没有真想凑上去,一点、都没有!
顾宴在副驾驶座上,闻言非常关心地转过了头,道:“裴凉,不舒服吗,不会是发烧了吧,我现在转头去医院”
“……”顾宴看着后排那位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的拟人火龙果,真情实意地疑问道:“其实生病的是你吧?”
火龙果含混地小声道:“不要跟我说话。”
顾宴不懂这个明明很精神的功夫BOY在短短的时间里又经历了什么,只是转头一看,发现江裴凉虽然脸色不好,面上却带着点浅淡的笑意,看着江堰就没转过眼睛。
他把头掰回来,毫无感情地对司机道:“去医院,谢谢。”
妈的,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他为什么看什么都像小情侣谈恋爱,真想掘了自己这双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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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医生没费多大功夫,简单感冒,有点发烧症状,三人取了药,就打算回酒店。
“大哥啊,”江堰是金鱼脑袋,记不住什么事,又开始精神振奋地嘀嘀咕咕,“那我们不能带特产回去了,来不及。”
机票定的是明天正午。
“寄回去,一样的。”江裴凉轻咳几下,摸了摸江堰垂着的脑壳,“或者你想多待几天也可以,我陪你。”
江堰乐呵呵的:“那不行,都快过年了,爸不得把我腿打断啊。”
进了客厅,江裴凉把门关了,取了个口罩。
江堰有些懵:“大哥,你干什么?”
“你也离我远点。”江裴凉垂着眼,“被传染了不好。”
江堰像小狗一样黏过去:“不用!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江裴凉想甩开他,没成功,虽然这个没成功里面水分比较大,但就是没成功。“大哥,你是不是困了?”江堰看着他的黑眼圈,自告奋勇:“你先去床上躺着,我给你叫开水泡药喝,然后你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
江裴凉垂头看他,神情异常专注:“嗯。”
江堰历尽千辛万苦把药泡好了,胶囊都配齐,拿了杯开水,走进江裴凉的房间时,发现灯光暗淡,江裴凉靠在床头,正在接电话。
似乎这条视频通话的对象是江父,江堰站在门口都能听着那如同洪钟一般的嗓门。
江堰呲溜地端着水跑进去了。
江裴凉面色平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继续道:“明天的飞机……”
“大郎,”江堰很亲切地道:“喝药了。”
江裴凉:“?”
“我先走了。”江堰说完就跑,“我去隔壁聊天”
“怎么?”江裴凉语气冰凉道:“要去找你的门庆了?回来。”
江堰又屁颠屁颠回来了。
视频那头的江父远远地叫:“小堰。”
江堰和他打了个招呼,发现平时看不出来,现在才发现,岁月真是催人老,他爹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中年男子,竟然都有些英年早秃了。
先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江父又道:“小堰,上次爸跟你说的,爸朋友的祭日……”
江裴凉手指微微一动。
江堰没想太多,顺口应道:“不是说之后去拜拜吗?”
“嗯,是得去拜拜。”江父的神情有些落寞,道:“正好是初十那时候……”
一直见不着人的江母在一旁突然出声道:“老公。”
江父怔了一下,立马止住了话题,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你和爸一起去就是了。”
江裴凉垂着眸,说:“我也去。”
“……”江父的笑容自然了些,他像是心情稍好了起来,又开始转进如风地扯其他话题,“说起来,过了年,裴凉都二十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