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令呼吸加重,炙热的空气从喉咙中吐出来,鼻息也粗重起来,又干又燥。
他身上又湿又热,像是浸泡在温水里。
雷声好像停了……
顾令耳边隐约还有雷声,但又分不清楚是幻想还是真实存在的。
他身子颤抖,蜷缩靠在柱子边上。
外头吹过来的风,夹杂着冰凉的雨丝,都让他感觉到不适,忍不住往柱子后躲藏。
最好是找个地洞钻进去,之前被打湿的头发,此刻被体温烘干,耷拉在头顶上,只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翘着。
纪渐推着轮椅过去,顾令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但那双眸中虽然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目光却溃散,没有焦距。
“你……”
纪渐紧抿着唇瓣,很明显这个人身体不适。
是刚才帮自己搬运花盆的时候淋了雨又没有及时处理,导致的急性发热。
顾令此刻只想安静的躺着,但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心中多了一份安心。
他今天没穿外套,薄薄的衬衫打湿后一直粘在肌肤上,带走原来的体温。
顾令费力地伸出手,手指轻轻揪住了纪渐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纪先生,我有点冷。”
纪渐被他拉住衣角,旋即就要将人的手扯开,可手指触碰到那冰凉细腻的肌肤时,又猛然顿住。
没有温度,他像是在触碰一块寒冰。
但顾令面上又泛着淡淡的粉红,眼角抹出了一抹殷红,嘴唇因为发热而泛着红肿。
双唇轻启,想要借助这个动作呼吸到更多空气。
纪渐看过去,隐约能从贝齿中间,看到一点舌尖的嫩红。
他的脸好看,从脸部的轮廓线条,下颌线,嘴唇,鼻尖,眸子,都透露着一股精致。
没有攻击性的模样。
都说他和他的母亲相似,但比顾母少了狐媚气息,也许是因为他是男的。
一双眼睛此刻肿的睁不开了,平时好看的双眸,此刻肿得像两个核桃。
纪渐忽然觉得这人可怜兮兮的。
此刻像是被淋湿的小犬,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
顾令精神黯淡,也许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只是如同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有气无力地问:“纪先生,管家什么时候过来接我们?”
手机没电了。
有电估计也悬。
因为自己的手机折腾了几次,进水之后,基本在退休边缘反复试探。
纪渐沉默了片刻。
管家不会来接自己。
他以前会在花厅里过夜。
这话,从原本可以和顾令明明白白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停住了。
顾令裹紧了衬衫,一言不发。
纪渐见人不再说话,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开口询问:“喂……”
无人应答。
在幽暗的花厅中,淅淅沥沥的雨声遮掩下,顾令粗重的呼吸越发明显。
纪渐伸手探了一下额头,好烫!
他发烧了。
纪渐的确没带手机,掏出顾令的手机,准备拨打纪管家电话,让他过来接。
亮是亮了,但屏幕划不动,无论怎么按压,都没有反应。
坏了。
管家没有自己的通知,不会过来接人。
折腾了好几下,还是主页面,语音也不管用。
纪渐恼怒地将手机砸出去,什么垃圾。
他抬手捏住顾令的脸,冷声说:“你醒醒。”
没有回答。
顾令身子都在颤抖,明明入手滚烫,这个人却好像掉入冰窖中,瑟瑟发抖。
只听到异常羸弱的一句。
“冷……”
纪渐看着面前的人,他可以不管,看着顾令一个人躺在这里。
这场雨会一直下,也许会下到明天早上,雷声络绎不绝。
这个人似乎是怕打雷,反应过于害怕,他就是此刻还有力气爬回别墅看病,也没胆量踏出此地。
烧大半天接一晚上,到明早上基本没力气,在这里自生自灭。
这个人……是只会阿谀奉承,想要借着父亲风头,企图将自己踩在脚下的小人。
纪渐抿紧了唇,握紧拳头。
……
许久之后,纪渐伸出手,揽住顾令。
“我送你回别墅那边。”
顾令身子软塌塌的,宛如无骨,纪渐将他抱入怀中。
这个人比想象中要轻。
轮椅可以支持两个人的重量。
出花厅时,随着大雨淋湿全身,远处又是一道闪电,纪渐感觉怀中人明显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