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把钥匙插在门口上,再不济,有工具这破门砸也能砸开。
顾令走到纪渐身边,正要说话,忽然发现不对劲。
连忙蹲下来,仰头盯着他:“你好像不舒服,腿难受吗?”
这里又湿又冷,难受正常。
纪渐咬紧牙关,这里风口大,那些风吹过来,如同利刃刮骨,骨头被一节节地打断。
但是他清楚,不是生理上的痛苦……
内心深处不断翻涌的过去记忆。
此刻,顾令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纪渐的小腿,肌肉在痉挛。
纪渐原本下意识要将他的手打开,却猛然停住,温热的掌心和肌肤触碰,穿过肌肉,觊觎了刺痛的骨头舒适感。
抽筋了。
顾令给他按了按,纪渐抿紧唇,只发出细微的痛呼。
“纪先生,你怎么了?”
借着昏暗的环境,顾令看到了他眼中的颤抖。
这个人怕黑?
但是之前大晚上,这个人在卧室中,也只是开了一盏小灯。
纪渐抬手按住顾令的肩膀,死死按住,说:“我没事!”
这扇门只是因为年久,加上空气潮湿,锁芯生锈卡死了,不是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但是……
无论意识再三提醒,感性的情感一刻不停地喧闹着,重复着当初的事情。
纪渐企图将那些画面挥散。
他现在是纪氏的掌权者,没有人敢来欺辱自己。
也不应该在别人面前展现胆怯。
尤其是在顾令面前。
在弱者和仇家面前展现自己的懦弱,不会博得同情,只有别人的嘲讽。
这是母亲从小告诉他的。
纪渐咳嗽了一声,眼前似乎亮起来。
一如十几年前。
幽暗的地下室,外头从光亮转变为晚安,他就孤零零地待在这里,等着母亲放自己出来。
——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你?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父亲都不回来看你!
——别喊我妈,我不是你.妈妈,我不要一个没用的儿子,别让我看到你。
女人丧心病狂的声音尖锐到像是划过玻璃的笔尖。
吵得纪渐耳膜发疼。
别喊了,别喊了。
——眼不见为净。
纪渐双手颤抖,抬眸看向远处那扇极低的小窗户,那外面是别墅的后面,鲜少有人过来。
他曾经站在叠起来的木箱子上,将手伸出去,企图让其他人看见,发现自己被关在这里。
却被母亲知道。
那个女人第一次知道后悔,跪在地上抱住自己,抽泣不停。
“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别让其他人知道,不然你爷爷会打死我的。妈妈爱你的,妈妈把你关起来,只是担心伤害你。“
最后用力地揽自己入怀。
仿佛这样,就能弥补当时的过错。
“阿渐,你要听话懂事,别告诉其他人,不然妈妈会挨骂的,会不能照顾你的,你只有我了,没了我你父亲会给你找继母,继母会打死你的。“
不能说……
不能喊……
不能挣扎……
看似良善的话,却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自己而挣脱。
那张脸上谄媚的笑容,令人作恶。
“纪先生……”
“纪先生……”
眼前的画面颤抖,溃散,最后凝聚成另外一个模样。
顾令担忧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我没事!”纪渐低沉吼出来。
顾令感觉到他在逞强,挪了下位置,起身弯腰看着他:“你是不是害怕这里……”
“我说了我没有!”
身子却忍不住颤抖。
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才让自己没有抖散掉。
顾令有点慌,怎么看都像是应激反应,心理性的,情绪很明显不对劲。
“纪先生,你冷静一点!”
这么强烈的应激反应,顾令不敢想如果引发了身体反应,被困在这里,这个人不能及时得到救治会怎样。
忽然纪渐感觉自己被人捂住眼睛,陷入黑暗之中。
顾令迟疑着说:“也许这样你会好一点,你别把这里当成地下室,就当这里是你的卧室,你只是被我捂住眼睛,所以才一片黑暗。”
没有需要害怕的……
忽然顾令感觉自己被纪渐抱住,他可以清楚地嗅到纪渐身上的烟味。
不喜欢,但不算难闻。
对方手臂用力,恨不得把自己碾碎了,抱进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