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晏池的视线扫了一圈,没有见到人。
“少爷还在楼上,”提到陶然,老管家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忧色来,在他心里,之前的陶然哪怕再混蛋,也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像现在这样,可不就好多了么?
“最近少爷都睡得很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老人轻叹一口气,想劝又没有那个立场开口,只能把晏池带到餐桌边,给人布了筷又盛了汤。
晏池定睛一看,微微蹙起了眉。
这还真……都是他喜欢的。
说起来也不可思议,像他们这样的人,喜好是绝对不能轻易被人知晓的,所以无论是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能面无表情吃下去,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偏好来。
就连老头子,也都不一定说的说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如果真的有个人,能将他了解得如此透彻,除非是在跟他一起同桌进食的时候,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细心观察他所有的情绪变化,哪怕是微小的眼神,又或者是哪道菜多夹了两筷子。
可怎么会有人这么用心对他呢?
陶然……
晏池默默捏紧了筷子,面上云淡风轻地进食,心里却到底再也平静不下去了。
他现在才察觉,陶然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怕。
他就像水一样,无孔不入,润物细无声地侵入你生活的每一处,等到你察觉的时候,已经处处都是他存在的痕迹了。
哪怕清冷淡漠如他,都不能准确地说,自己完全没有心动。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好,更何况是他这样从来没得到过的人。
他到底也还是个俗人哪……
温柔刀,才是最致命的。
他现在已经有点难以想象,如果以后真的查出来陶然是他那个好爸爸或者好姑姑那边的,自己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了。
是不是……该暂时离他远一点?
自己眼下这情况,太危险了。
晏池心思无比沉重,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一顿,然后他循着老管家的指示,打开了二楼书房的门。
却愣在了原地,微微瞪大了眼。
只见地面上摆满了各种资料堆,有的垒得过高,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倾倒下来,还有四散的纸张铺了满地,陶然就坐在中间,膝盖上摆着一台电脑,正在飞快地打着字,噼里啪啦的,快到只能看到残影。
晏池越过那重重障碍往里走,又随手收了几张过于散乱的纸,把它们叠在一起,站在了陶然面前。
陶然依旧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地上铺了地毯,消音效果太好,他又太过投入,被地暖熏得一张小脸微红。
“陶然。”晏池轻声唤道。
陶然这才抬起头来,眼神茫然了一瞬,直直看出去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过了好一会,才能聚焦到他脸上,露出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你来啦……”
晏池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这人的状态看起来太糟糕了。
像是连着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下一秒就能倒头睡过去一样,神情恍惚,思维迟钝。
“你怎么了?”他蹲下身,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他眼底的乌青。
却也感觉这人的脸又小了一圈。
颧骨上微微突起的小软肉都平了下去,配上那乌青衬得眼眶凹陷,甚至显出几分骇人来。
“唔……”陶然眯了眯眼,整个人晕乎乎的,下意识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眼神还迷迷茫茫的,问一句答一句,“我没什么啊……”
“就是好困……”说着,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往电脑上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只看了一小半,一张小脸又垮了下去,“好累啊。”
晏池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杯牛奶怼到了面前,陶然努力睁大眼睛,朝他露出一个笑,“管家伯伯刚才倒的,还热着呢。”
但其实,牛奶已经凉了。
只有放在地暖上的那部分杯底是温的,上面是冰凉一片,可陶然已经察觉不出来了。
他的各方面感官都迟钝得厉害,就像是透支到极限之后那种贤者状态一样。
已经处在一种非常危险的状况了。
晏池眉心微蹙,轻轻抿了一口,没有加料。
他紧紧盯着陶然的脸,几口喝完了,然后把杯子放在一边,指尖按了按自己裤子口袋里的一个圆形小凸起,主动坐在了陶然身边,问道,“怎么想起叫我过来?”
“啊……叫你过来是……”陶然迷茫了一瞬,用力甩了甩脑袋,才清醒一点,把右手边的一叠东西搬过来,直接放在了晏池的双膝上,“想让你帮忙看看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