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霄诧异,不愧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位兄台,你也很敢说嘛。
“不瞒您说,我们确实不是本地人,我们是从京州来的书商,我姓宋,这位是我朋友,衣帽店的陈老板。”宋凌霄拱了拱手。
那年轻文士笑道:“没想到京州的书商竟会千里迢迢跑到余杭,真是奇哉怪哉。”
他那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之意,似乎认为京州的书坊界没什么叫得出名头的人物。
嗯……京派和海派的互相瞧不上真是由来已久啊。
“那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你们江南的文士,也在讲京州的通俗小说呀。”宋凌霄笑道。
陈燧暗中给宋凌霄竖大拇指。
“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反应倒是很快,”年轻文士不以为忤,反倒面露赞赏之色,“不错,这部《天外飞星记》确是京州书坊界的一座高峰,堪称孤峰奇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哦?”宋凌霄笑了笑,“那就怪了,我听说《绣像本第一奇书》才是孤峰奇绝,堪称传世经典,这部《天外飞星记》的确新颖,但它毕竟是一部幻想小说,而且只连载了两期,能给得了这样高的评价吗?”
年轻文士这时才收了轻忽的态度,冲宋凌霄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是在下唐突了,看宋兄弟年纪不大,便说了些浅陋孟浪之语,还望宋兄弟不要见怪才是。”
“不敢不敢。”宋凌霄也学着他的样子客气回去。
“在下张紫竹,是周先生的弟子,若是宋兄弟愿意多留一会,讲学之后,在下可以代为引荐。”张紫竹十分热情地说道。
“……好啊。”宋凌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奇遇,“冒昧请问一下,周先生是在江南书院任教吗?他和江南书院的周山长是什么关系?”
“您竟然还认识周山长,失敬失敬了。两人并无亲缘关系,只是恰好是本家罢了。”张紫竹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那就不怕露馅了,书商宋和衣帽陈的名牌可以继续使用。
这时,那位值雨斋周先生登上高台,开始讲学,众人纷纷静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到那高台之上,灯火辉煌之中。
宋凌霄一开始还在想,为什么讲座要搞到晚上来讲,后来一想明白过来,并不是大家都像他这般工作日白天没事干,想来大家也都是忙完了一天的学业,才聚集到此处,继续夜间的文化活动的,真是氛围浓厚啊。
听完一个时辰的讲学,宋凌霄只觉得思路又开阔不少,这名周先生,果然是个饱学之士,许多天文理论,令人惊奇地逼近了后世科学论证的结果。
而且他引经据典,说了许多宋凌霄想都没想到的书,并且都很有启发性,宋凌霄赶紧把这些书都记下来,以便回去给韩知微找参考材料。
唉,可惜这次没带韩知微来,否则南北学术交流一番,肯定对创作多有裨益。
而且,这位值雨斋先生,对《天外飞星记》的作者多有推崇,言谈之间不断申明他想上京州见一见这位“孤峰卓绝”的作者听到值雨斋这个词儿,宋凌霄才知道张紫竹的形容是从哪儿学来的。
在讲学的最后,值雨斋讲了一段对后续情节的推测,讲得极其精彩,宋凌霄都想给他录下来,回去播放给韩知微听,看看,你读者给你把后面写啥都想出来了!
你再不快点写的话,他们就要把你的剧情全猜到了!
“宋兄弟,这边请。”
讲学结束后,在张紫竹的带领下,宋凌霄和陈燧来到讲学处后面的休息室里,刚登台完成了一次讲学的值雨斋正在喝茶,他自备了一个大茶缸子,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值雨斋一抬头,看见张紫竹进来,立刻招了招手,叫他过去。
“紫竹,叫你整理的那些资料整理了吗?”值雨斋语速极快地问道,显出他思维反应迅捷,是个很聪明的人,“后天还要在解忧园和书市上讲学,等这两天过了,《飞星记》第三期便出来了,你别忘了去余师傅那取最新一期的《连载小说月刊》他们两个是你带进来的?你怎么能不问我一声,就把闲杂人等带进这里来?”
值雨斋的目光迅速在宋凌霄和陈燧身上扫过。
没有什么恶意,不过也不在意,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做学问的人特有的一种傲慢,只要是和学问无关的,无所助益的人、事,他们都懒得分心去管,也不希望这些人、事来扰乱他们快节奏的学术研究生活。
“他们两个是京州来的书商,宋兄弟和陈老板。”张紫竹忙引荐道。
“他们是书商?”值雨斋显然不相信,看起来明明还是小孩子,感觉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