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紧紧闭着眼,皱着眉,像是不想再睁开面对。
他脑海中又闪过那些场景,傅明衍和徐信的场景。仿佛某种难以言明的“预言”,沈尧感觉自己挣扎来去,自认为的坦荡、天赋、能力、不屈居人下,到头来好像还是一样——甚至还不如原来的沈尧。
原来的沈尧为徐信铺路,他呢,他倒是想不铺路,可是傅明衍呢。
傅明衍从来不说“爱他”,当然傅明衍这辈子怕是也不会说这句话。
但沈尧怕了,怕听到他说,也怕没听到他说。
因为沈尧自己好像开始爱了。
感情这东西莫名其妙。你发誓自己这辈子不会爱一个人,或许某个时刻,甚至很普通的瞬间,就会觉得好像知道了什么是爱。越害怕,爱就来的越狠,沈尧画一千张画,明白这世界上所有的颜色和光影,他也不会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动心。
或许是那天晚上桂树的影子太像一只手,在他背后笑着推了一把,就在那天晚上,就迷了他的心窍,把他一把推进了傅宅。
又或许,仅仅是傅明衍本身。
傅明衍关上病房门,对着门口等了很久的司机老许说:“去把沈尧的东西搬回来,他不能再住外面。我把他交给张庭山带,不是让他把学生带成这种莽撞不要命的性子。带话给他,就说让他不要教沈尧为人处世。他自己把世先处清楚了再说。”
老许无奈地笑:“是,傅总。那高二少爷那边……”
“白家自己会处理好,我已经尽了合作的责任。”
“是是,傅总仁至义尽了,这种时候能力保能发声的,可不就剩下您了。那那个黄建那边怎么处理?是我来处理,还是……”
傅明衍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看走廊尽头的光:“问清楚他这件事还有谁参与,问完了,让他闭嘴。”
老许:“是。傅总回家,还是公司?”
“……回家。”傅明衍说。
老许从后视镜悄悄观察傅明衍。傅明衍依旧闭目养神,像是累极了。可不是,傅总昨晚得到消息,匆忙穿了衣服就出了门,连他一个司机都知道这事八成九成是陷阱,但傅明衍什么也没说,只说“再不去,怕他又干出什么来。”
老许一开始只是以为,傅明衍这话的意思是怕沈尧像以前一样给自己闯祸惹出舆论麻烦来,但傅明衍一言不发抱着摔得胳膊腿全冒血的沈尧脸色铁青地坐在救护车上,老许又觉得,不像。
不像只是怕他惹事。
老许从没见过傅明衍脸色那么差,即使当年那谁爆出同时出轨三个情人的丑闻,明方股票大跌,也没见傅明衍脸色这么难看过。就像他在害怕什么。
可傅明衍能害怕什么?他可是傅明衍。
当初赶沈尧出门的是他,无情的是他,可为沈家操持丧礼,不让沈尧离婚,甚至要沈尧回傅宅住的也是他。
老许在商场里见的名利和钱色交易太多了,他从来不信什么感情,也更不会信傅明衍这样的人会对什么人动真感情。这话说出来都显得可笑,幼稚,好像商人就不必要谈这个似的,沈尧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孩子,一个半大孩子,毛还没长齐,傅总新鲜两天倒是可能,但动什么感情,老许是不太信的。
徐信么,可能性倒比沈尧大些。
因为徐信是利益派,大名鼎鼎的徐老师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他从不做无用的事,不认识无用的人,他跟着傅明衍,傅明衍才省心;沈尧么,横冲直撞的孩子罢了,几分天真和率直就想赢人,这话搁在钱堆里,都像是在战场上给杀红了眼的敌人讲格林童话。
但世上的事看不懂的多了,傅明衍偏偏就给沈尧开了傅家的门。
他可没说过让谁搬了东西进傅家的。
老许在心里咂摸这事儿。蹊跷也是真蹊跷,唏嘘也是真唏嘘。
沈尧靠什么赢的,拿什么赢过徐信一个名利权钱都攥在手心的影帝的,老许是真的不明白。
但他恐怕更没明白的还有,沈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赢没赢。
“……混蛋!”明江大学的院长办公室里,一个彩瓷瓶被碰在了地上“哗啦”一下摔了个稀碎,年轻的女孩倒在沙发上,涨红了一张俏脸,羞怒又恐惧,她梳的两个麻花辫已经有一边散开了,她穿的粉色裙子扯开了半边的肩膀,耷拉着露出雪白的肩膀,看起来很是狼狈,“你们要干什么!”
刘江波,刘院长的办公室里,除了女孩林媛和他,还站着三个保安,虎视眈眈地看着林媛,防止她再反抗。